“你骗人,殿下他才不信你的傻话,我不要这样,你快停下!”
冬儿听不得这样的话,眼中已经流出泪,可是还来不及表露悲伤的情绪,她必须阻止觉慧,可是他实在是瘦得不像个活人,稍用些力气似乎就让他受伤,看到他吃痛的神情,冬儿便不由得放开了手,她记起上次见面时,觉慧说他快要病死了,让自己可怜他,看来那时他没有骗人。
所以他们两个现在都是生病没有药治病的可怜的野鬼,恰好又见面了而已,觉慧总说要带她走,竟然是这一层意思吗?
似乎是听见了她的心声,觉慧的神情严肃起来,自顾自念了一段佛经,冬儿忍不住开口询问,他便说是。
“是?是什么?”
“你想的没错,我们如今都是短命鬼了,有我陪你一起上路,你开心吗?”
冬儿又是摇头,他不明白觉慧为什么在低着头笑。
“好啦,如今已经是时候带你走了,唉,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做人的时候你不愿意,如今变成了鬼才肯走,不是白白让你的小情郎余生伤心欲绝吗,你们啊都不懂长痛短痛的分别。”
冬儿蹙眉道:“你能不能不要讲这种让人听不懂的话……所以你早就看出来我会病死了吗,那想必你一定很有法力,对,你救过萧瑜,你的确很厉害……那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吗,如果你答应我,我来世投胎,可以投在一个短命的花草身上。”
觉慧忍不住笑了,反问:“在世上活得越久越痛苦,你倒好,投胎在花草上,真是给自己不落好处,再者我为什么帮你,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见冬儿面露失落,觉慧便忙问她想让自己帮什么忙,冬儿犹豫再三,说她还想再见萧瑜一面。
“见他?为什么?”
“你突然来了,把我带走,我还没有和殿下说再见呢……如果就这样离开,我会记挂着他,我放心不下。”
觉慧神色一凝,未散去的笑意转而化作悲悯的注目。
“旁人呢,你的外祖母,你的好姐妹,还有许多你牵念的人,怎么就只见他一个人,真是好没有良心。”
他虽依旧是说话带刺,可是语气却没有先前那般讥讽。
“我惦念的人有许多,萧瑜都知道,他会代我照顾好他们,我很放心……他从来都能照料好旁人,但是我不知道他今后能不能照顾好自己,我放心不下……”
冬儿知道的,只要有萧瑜在,祖母,梅音她们都能好好的,可是他怎么办,他不止一次告诉过自己,他害怕一个人,因为前世他就是孤零零的一个,好不容易历经千难万险,要和她相伴余生,可是自己没有信守承诺,又一次把他丢下,这让她如何安心?
觉慧缓缓道:“如果你放心不下,我便不能带走你,你记得我说的话吗?”
“记得。”
“你想见萧瑜?”
“是!”
冬儿眼中流露着期待的神色,他却道:“你心中仍有牵念,可是却不是为了他,他还有母亲,还有兄长和信任之人,并不需要你再为他担忧,你看到他登基,挽着他的手一步步走向皇宫最高处,与他成为夫妻,便一切心安了。”
她尚在迟疑,觉慧却说:“你应当了却心中牵念,若是放下了此番牵念,便不会再有顽疾缠身,你不能走,你应当和他厮守余生。”
“你只剩下三炷香的时间了,是留还是走?”觉慧叹息道,“只在你一念之间了。”
他抬起枯瘦的手指向冬儿身后,好似高山之巅遥指天际的仙松,冬儿转过头,看到一扇鲜红如血的朱漆殿门,似乎是紫宸殿,可是萧瑜说不喜欢这样的颜色,不是换了另一种漆料吗?
似乎是出于本能的吸引,冬儿走向那扇殿门,缓缓推开,里面的确是紫宸殿寝殿,只是陈设大变,床榻前有一个人持剑站着,身形摇摇欲坠。
“殿下,是你吗?”
她向前踏出一步,原本□□踩在地上的脚多了鞋袜,身上也不再是濡湿的寝衣,而是萧瑜买给她众多衣裙中她最喜欢的那身紫云纱,殿门缓缓关闭,觉慧早已不见,似乎门外变成了一个下着淅淅小雨的阴天。
“谁让你们进来的,滚出去!”
许是冬儿呼喊的声音太小了,那个身穿黄袍的身影没有听见,转过身怒而责骂,可是身形就此僵硬,再没有半分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