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朝堂之上,与孙青茹多年交好的挚友忽然启奏检举其与妻子白氏行巫蛊之事诅咒皇后,言辞恳切,人证物证详呈,的确是让萧瑜有些猝不及防。
前有严令下达,事涉皇后,后又有确凿证据,萧瑜他就算是想对孙青茹网开一面,却也无奈只能先罢免孙青茹官职,将其与妻子投入天牢详查。
冬儿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她知道蒙冤的滋味,即便这个孙大人听起来不是什么好人,可是若不是他做的事,便不能责罚他。
若是以往,她一定不想让萧瑜这样做,可是如今不同了,萧瑜是天子了,他才即位不久,尚未在朝中立稳根基,还有许多的顾虑,她也应当帮他多多考虑,不是吗?
两人正无言时,太医前来请见,萧瑜打起精神,挽着冬儿坐到了一旁的小榻上。
“怎么还要让太医来,你不舒服吗,是不是心口那处伤口又复发了?”
冬儿一连问了许多,说来也奇怪,如今她比从前更担心萧瑜。
萧瑜摇摇头,安抚她坐好,浅笑道:“我知道你不信巫蛊之说,就当是我相信了,好吗?让太医为你瞧一瞧,总归是好的,今后我会每日让两位太医为你诊脉,你平日里也要养身惜福,多注意着身体,调理好自己的身子,好不好?”
萧瑜说这话并无他意,可是冬儿却想到了别处,不禁有些脸红,是啊,她还没想到这件事呢,今后她自己就不必那么羡慕梅音了,或许她和萧瑜也会有小孩子。
自然冬儿的身子康健无碍,萧瑜叮嘱太医不可向旁人谈及今日前来紫宸殿为冬儿诊脉一事,亦不许除自己和太后以外任何人探查有关皇后凤体事宜。
太医跪安离开,萧瑜心中的这块石头才算是将将落地,柔夷紧握手中,心中积郁的杀念也消散了几分。
他自知孙青茹不是愚蠢之人,动用巫蛊之术诅咒皇后实在可笑,但萧瑜心中亦有明镜,所谓物证可以一时捏造,可是与他交好的挚友却不能一时凭空寻得人证以及来往书信,孙青茹从来不是什么无辜纯良之人。
杀伐果决固然招致残暴后世之名,可是前世的萧瑜已经证明手段狠厉的确是治下利器,若是此事实在难察,处置孙青茹保全他一家性命,倒也不算让他无辜蒙冤。
说来也奇怪,今晨的那个噩梦,似乎格外绵长,萧瑜不由得胡乱猜想,若是自己不曾与冬儿重逢,而是依旧做那个孤家寡人,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殿下?陛下……”
冬儿轻唤了几声,这才引回了萧瑜的思绪,他垫枕在冬儿肩头,将她拥入怀中,柔声道:“嗯,我在,冬儿方才说什么?”
“说什么?我什么都没说的呀,我就是想叫你一声……不过,午后我想去皇宫里从前没有去过的地方看一看,殿下忙不忙呢,若是忙的话,冬儿就自己去了。”
她神色奕奕说着琐事,萧瑜认真听着,只答:“不管冬儿去哪里,我都我陪着你。”
用过午膳后,萧瑜依旧是先哄冬儿睡下,再回前殿处理政务,梁明已经在书案前等候,萧瑜扫了一眼他的神色,落座主位时,心中已有七分了然。
“什么都没查到?”
梁明跪地请罪:“卑职无能……程机与孙青茹乃多年故交,所言并无漏洞,那个盛放秽物的木匣,也的确是白氏之物。”
提起那个木匣,萧瑜便觉烦闷,阖目长叹了一声,示意梁明退下。
“……陛下,卑职还有一事启禀——此事事关孙青茹的女儿,她与其母族中一位兄长自幼青梅竹马,两人亦早已定下婚约,程机今日在朝堂之上曾言此女藐视皇后,曾放言妄图取而代之,似乎不甚合乎情理。”
“婚约?”萧瑜的指尖划过茶盏边缘,一时陷入沉思。
萧瑜记得很清楚,今日程机列出罪证种种,言语之中并无丝毫闪避,只有信心满满的人才会这样讲话,可是偏偏提及了孙青茹之女时,神色闪烁不定。”
“陛下,卑职还会继续追查此事,为陛下分忧!”
良久,萧瑜定神,目光落在梁明身上多了几分宽宥。
“你做的很好,朕知道此事黑白参半,若是想要明察个中详细的确艰难,辛苦你与旁人继续察办。”
梁明闻言备受鼓舞,自是感激不尽,退出殿内。
萧瑜揉了揉眉心,一时觉得身上疲累不堪,才批阅了几本奏折,便半枕着手臂在御案上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不知经历了一个怎样冗长的噩梦,他自梦中惊醒,额头薄汗冰凉似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