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殿下也做噩梦了?”
冬儿惊讶地说,将灯放在一旁,紧了紧身上的棉衣。
萧瑜关切地问:“冬儿做噩梦了?是不是有坏人欺负了你,还是有什么灵异神怪,我也是会解梦的。”
自打萧瑜说了什么要抓大黄狗之后,冬儿就觉得害怕,夜里更是做了那天清晨她以为萧瑜离世时的梦。
还是那刺入她胸膛的一剑。
雪白血红,冬儿不想做这个晦气的梦,她想要好好活下去。
冬儿小声叫着萧瑜的名字,从梦中惊醒,却发现身边没有萧瑜,就连他的被子都是凉的。
她的手也被放回了自己那侧。
冬儿站在暗处,萧瑜还没有发现,其实她刚才哭了一场。
死固然可怕,但是方才好像真的萧瑜是不存在的人一样,这是冬儿能想到的最可怕的事。
她只说自己记不清楚了,是因为醒来忽然发现萧瑜不在了才会惊慌。
萧瑜解不了这个梦,却可以解她的心。
萧瑜笑道:“我不该偷偷跑掉的,我承诺今后不会让冬儿醒来后发现自己是一个人。”
越是夜深,萧瑜就越喜欢说一些让人害臊的东西,冬儿鼓起嘴,却没有否认。
“所以,此次我给冬儿赔不是了。”
萧瑜回到寝殿,拿来了那间狐白裘,将二人团裹在一起。
“既然睡不着,我们小站一会儿就好,这样会不会暖和一点?”
“会……会的,已经很暖和了!”
冬儿本身就冷得有些发抖,也只有萧瑜心细才能看得出,如今这样站在一起,更是要有些发热了。
隔着两层棉被与萧瑜贴在一起,冬儿还是能听见心跳声,只是不知道是谁的。
“殿下不说说自己的梦魇吗?”
萧瑜说了一个自己的噩梦,那就是冬儿离去的那一天,虽然隐去了名字和地点,冬儿还是惊觉这个梦如此相像。
幸好萧瑜不知道。
“梦都是假的。”冬儿露出一抹恬静的笑容,对萧瑜说。
“是的。”
“殿下在看窗外,在看什么呢?”
几片阴云遮蔽了天空,举头仰望,满目浑浊,萧瑜便把刚才的夜色说给了冬儿听。
“冬儿虽然看不到,不过殿下有心告诉我,就已经很美丽了。”
西窗夜话,此时此景虽然差得还远,萧瑜却真切的心动了。
“其实……奴婢还有些事想要问问殿下,若是殿下生气了,不想说了,那就和奴婢说些别的话。”
萧瑜问道:“冬儿想问什么呢?”
“殿下……为什么这样想要登上帝位呢?那个,奴婢觉得您一定可以的,只是想问问为什么,奴婢听别人说您要谋害陛下,可是奴婢不相信您是一个不孝之人……”
萧瑜神色震愕,看到冬儿怯弱却不躲闪的目光。
“若我说他们说的是真的,冬儿会怎么想呢?”
“怎么都不会,殿下若是要受罚,也受过了,冬儿会心疼殿下受伤,其他的管不到的。”
她嘴角的笑容依旧,无论得到什么答案,她都不会真的对萧瑜不好。
萧瑜说起了一些前世今生从未和别人说过的话。
“年幼时,母亲常抱着我从这些又高又深的宫墙中眺望天空,告诉我斡卓国的戈壁和草原从来不设高墙,只要骑上一匹马儿,就可以昼夜疾驰,因此每当月亮照遍的时候,万里清明,是世间绝美的景色。
母亲梅妃告诉他,中原还有很多美丽的地方,山高海阔,鸟翔鱼跃,萧瑜今后应当与一个能相伴一生的人,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小时候的萧瑜想不通这话。
他享受着无边荣宠长大,却又对皇家之事心知肚明,自己虽身为皇子,却还不如几位皇姐受人尊敬,封邑千户。
他是金笼中的鸟雀,绣垫上的猫狗,萧竞权对他好,却不是因为他一个人。
因此萧瑜活的格外自尊,虽然不喜繁奢,却端的一副做派。
萧瑜日渐长大,知道了自己为什么被众人厌弃,知道了母亲为什么永远都是那样忧伤。
萧竞权恨他身上流淌班兹的血液,那是他背信弃义狼子野心的留证,他和母亲甚至不会被记入当朝史书,只有做帝王萧竞权在世时的父子亲孝夫妻和睦的脚注。
被玩弄于鼓掌之间的一生。
他知道自己的父皇萧竞权,从来都是把他当成囚禁母亲的铁链,就算他无心帝位,也不可能逃脱皇权旋涡。
他和梅妃的计划很简单,太子萧琪和四皇子萧珍争夺未来皇位多年,萧珍更是密谋要在秋狩时射下狼穴险境,让萧竞权命丧野兽之口,萧瑜探得情报,只是“借花献佛”,救了萧竞权罢了。
救下他,由母亲梅妃近身照顾他,等他因慢性毒药头脑昏花之时,萧瑜会公布陛下围场遇刺的真相,成功化身新君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