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千懊悔忽然冲入心头,前世萧琳荒颓的坟冢与焦黑的骸骨再一次浮现在他面前。
他下了马车,简单为解释了如今的情势,萧琳有危险了,薛承容他真的敢打萧琳的主意,他已经知道萧琳有了骨肉!
薛氏一族的阴毒手段,萧瑜见识过,从前薛承容对萧琳百般忍让,不是真的因为他会被一个才过舞象之年的孤势皇子拿捏,而是因为他的女儿薛承容为颖王妃,他从来都打着扶植萧琳继位,以便他挟令天子,前倾朝野。
前世萧琳挫败了他的美梦,不肯屈就于他,薛承容便使出那番毒计,迫使萧琳与薛妙真育有一子,扶植幼子上位。
如今自幽州一案后,萧琳将薛承容步步紧逼,不留情面,为与薛妙真和离,不惜与太后离心,薛承容知道自己再也无法掌控萧琳,若是此时他得知了梅音有孕,必然想尽办法以假乱真,让梅音的孩子变成薛妙真的孩子。
此次前往幽州,莫不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一旦萧琳在中途遇险身故,薛承容将梅音掳走囚禁,便借机宣布薛妙真有孕,以假乱真,到那个时候,无论真相是何,即便是萧竞权,也不得不为萧琳仅存的血脉做考量……
真是用心歹毒,不择手段。
萧瑜痛苦懊恼,冬儿亦感到无能为力,她真的希望自己可以帮到些什么,但是似乎老天爷就是喜欢和她开玩笑,和萧瑜开玩笑。
“他们说得对,我就是太自负了,是我害了二哥……”
“不是的不是的!”冬儿一点也看不得萧瑜意志消沉的模样。
她费了那么大的心血,才把萧瑜从阴暗的角落拉出来,走在晴朗的阳光之下。
“明明薛承容他们才是坏人,是他们要害二殿下,怎么会成了殿下的错,一定会没事的!”
冬儿说着说着,忽然觉得自己眼眶中也在流泪,可是她明明没有哭。
她不能哭鼻子,她要替萧瑜抗负一些,不能让他一个人太累了。
这几日总是觉得自己身体里住着另一个人似的,比她更爱哭,总是开开心心的时候,掉眼泪。
冬儿也搞不清楚,便认真安慰萧瑜,可是她心里比谁都要害怕。
他很快就振作起来,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命余下的众军卫务必保护好梅音的安全。
萧瑜此时才明白了这场阴谋的布局,薛承容的确想要将“卫兰”铲除,卸掉萧琳的臂膀,也好借机对萧琳下手,甚至若是能将二人一同杀死,还可以将刺杀颖王殿下的罪名扣在萧瑜头上。
他却算不到卫兰就是萧瑜。算不到萧瑜根本不怕那些江湖刺客的手段,也算不到萧琳顾及他的安全,有意让萧瑜留下与冬儿梅音同行。
冬儿相信自己,相信杨羽,他也务必要选择相信。
此时距离那支军卫小队离开寻找大路上的一干护卫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无论是人还是马,都没有半点音讯。
萧瑜让冬儿和梅音坐到车中去,与翁主在一起,又让其余几个侍女同坐一辆车中,派几个军卫保护,众人向大路赶赴。
将至黄昏时,一行人回到官道上,依旧不见任何昭示平安的踪迹,萧瑜看过地图,决定暂在驿馆停留,一面等待英国公和宋济民的人前来幽州,一面等待萧琳的消息。
夜色冻凝,明明是伏暑时节,夜里却万般寒凉,冬儿从马车中探出身来,递给萧瑜一块绒毯,冬儿还记得萧瑜很怕冷,也知道他的身子和常人不一样,不能受寒气。
只要有冬儿陪在身边,萧瑜便不会感到冷,他轻声安抚了冬儿一番,说话间便到了程阳驿。
萧瑜命令杨羽的副官用杨羽的官贴告知驿丞,好让其速速准允放行,可是驿馆之内却是一片寂静,并无半点人迹。
孤零零的驿站半靠在一半山崖之下,四周静悄悄的,夜风低吟,驿馆的大门敞开着。
萧瑜轻轻一带马缰,俯身安抚了一下略显不安的马儿,马蹄声的回荡停止,驿馆内的景象亦尽收眼底,整齐,萧条,弥漫着血腥味。
萧瑜眼底划过一道冷光,随即笑道:“你们既然受人之托,前来取我们这一行人的性命,便不该如此畏手畏脚,故弄玄虚,既然做了杀人的勾当,那便出来吧!”
一旁杨羽的副官紧张地看向四周,只听得他身后的木门嘎吱作响,随后一道寒光在他目前炸裂。
毫秒之间,他的佩剑被萧瑜拔出,横立在他眉心之前,为他挡下了一根从暗处飞来的银针。
“这,卫公子,这是!”
萧瑜轻笑一声,驿馆的正门内随即发出一阵异响,似乎有人正在地上不断地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