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姐姐们不用麻烦,没有什么可避让的,我早就已经被人看尽了。”
春琴轻声说道。
她毫不犹豫地解开了自己的衣服,露出无垢的身体,在二人面前换上新衣裳,又小心用了些点心茶水,虽然用的不算少,却看得出她并无吃到什么滋味。
见她这副样子,梅音没来由的嗓子一哽,她认识春琴没有冬儿久,对她的了解皆来自冬儿口中,固然知道她身世可怜,亦颇感同情,只是不得机会相见。
只是梅音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今日见面时的场景,这个年轻女孩到底是受了多少摧残,才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两人挽着春琴向萧琳的房间走去,出了院子,春琴抬头望了一眼稀薄的天色,只觉红日渺渺。
她疑惑问道:“姐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为什么我们不去公堂之上,难道查案不要我来过堂吗?”
“当然不用啊。”
冬儿笑了笑。
“殿下不会审问你的,你又没有什么罪名,为什么要你过堂?今日不过是想和你好好坐一坐,你只把心里想说的话告诉他,把你经历过的事都说出来就好。”
春琴叹息道:“想不到,殿下是这样好的人,我们兜兜转转了十几年,竟然是遇到了这样的结局,也不知道是该说幸运,还是别的什么。”
梅音和冬儿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是被她无声的悲愤浸染,却又绵绵无力,无可奈何。
房中只有萧琳和萧瑜二人落座,就连张兆也不在场,几人围坐在八仙桌前,摆着一些瓜果茶水,反倒像是两三好友闲坐时的情景。
这是萧琳与萧瑜商议后的结果,既然要保全春琴,那就必然不能让旁人知晓她装疯一事,也不能让她在众人面前抛头露面,待到此案落定,春琴不会承担任何罪名,她可以选择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春琴向前一步,跪地向萧琳行了大礼,礼数周到,举止端庄,看得出来,家里从前教养得她很好,与前些日子她演扮出来的胆小怕事的侍妾模样判若两人。
萧瑜为她让开了位子,让她坐得离萧琳近了一些,自己则和冬儿坐在一起。
他温声说道:“湘琴,你不必害怕,也不必紧张,今日你可以把我们当做是冬儿那样的好朋友,把你想说的话都说出来就好。”
湘琴?湘琴……
这个陌生的名字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
萧瑜叫的名字是早年她在闺阁中时父母兄弟才会称呼的湘琴,而不是郗恒给她取的名字春琴,这是冬儿告诉众人的。
春琴看向冬儿,眼中留下两行清泪,她是有名字的,这一刻,她终于不再是春琴了,她是从前闺阁中的小女儿郗湘琴,是父母疼爱的文娘,是郗恒的独女郗文。
看她一时失神,萧瑜忙道:“若是你不习惯我们这样叫你,我们可以叫你从前的名字,这都凭你的心意。”
“不……”
郗湘琴压着泪声忙道,眼中的泪水盈盈,却如她心中此时百感交集,怎么也找不到一个发泄的出口。
“不,民女多谢卫兰公子,也感谢殿下,我很感激你们愿意叫我这个名字,我不是春琴……我不是她!”
冬儿看她眼中噙泪,声嘶力竭地否认那个名为“春琴”的存在,便又想起自己昨日听到郗湘琴说出自己身份时的震惊与愤怒。
“好,既然你不介意,我们便叫你本来的名字了。”
萧琳示意梅音关上门窗,亲手为春琴满上了一杯茶。
他和蔼说道:“我知道郗恒之死扑朔迷离牵涉颇多,亦有冤案,当日你告诉我郗骏平的计划,我只当你有意悔改,因此不论你做了什么,本王的承诺不会变,既往不咎。今日我们不多问你什么事,你只把你想说的事都告诉我们就好。”
郗湘琴叹了口气,苦笑着点了点头,将自己眼角的泪水擦拭干净,道:“我想说的第一件事是一个秘密,可能任何一个人听后都会觉得无比震惊,不过你们应当是知道了,你们是这十年来唯一发现真相的人,你们是我的恩人……”
萧琳萧瑜对视了一眼。
萧瑜徐徐说道:“不必这样讲,我不敢当,亦不敢用这样的事为自己邀名。”
春琴摇了摇头,又道:“卫公子,你真是一个善心的人,这些事情能说出口,于我而言已经是一场解脱,你们不必如此在意我的感受……”
她继续方才的话说道:“我的身份,想必你们都知道了,我想说的这个秘密是有关郗恒的,郗恒他已经死了,可是却不是一个月前死掉的那一个,真正的郗恒……也就是我的父亲,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死在一群匪徒的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