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比昨夜在冬儿耳边讲话时还要沙哑,冬儿早也觉得他清减不少,眼角上染着一抹潮红,几乎要将他那颗痣记的颜色压盖下去。
“你看着我做什么?”
难得是萧瑜觉得有些不自在,躲闪着冬儿的注视问道。
冬儿的手上还蕴着温热,覆在萧瑜面颊上,他是荆棘针芒眉目,冷冽孤傲皮相,半点不亲近人的情态,就算是笑,脸上开着的也是冰花,只有她的手轻抚时,萧瑜他才似水一般清曼优柔。
“没什么,殿下很好看……总行了吧。”
总不能告诉萧瑜,自己想要亲亲他,这不是个对的时候,也不是个对的念头,总之这是不好说出口的,说出去也许会被萧瑜笑话很久很久。
闻言,萧瑜把脸向冬儿的手心贴了贴,眼神里挂起了反钩子,把冬儿的心都钩到了他身上。
“不行,你快闭眼,睁着眼睛怎么能睡好觉呢?”
萧瑜便乖乖闭上了眼,若是从前,他一定是要讨价还价的,冬儿知道,他这一定是累坏了。
“冬儿,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不是不是,我吃饭本来就可快了,我是要让梅音和二殿下独处的,你知道吗,他们二人好像……”
冬儿没说完,她觉得萧瑜应当是明白她的意思了,没必要把那种害羞的事说得太过具体。
“嗯,这又怎么了,二哥和梅音不是早就在一起了,你觉得不好吗?”
冬儿轻哼了一声,微噘着唇瓣说道:“自然是不好,二殿下还没有娶梅音,就算是他把梅音当成了外室,也不能这样着急的。”
这些话,她心中认为是对的,可是和旁人无法说,和梅音说只怕她会伤心,便只有和萧瑜说,萧瑜是一定会懂她的。
萧瑜依旧阖目,却抬手抚上了冬儿的鬓角,将她轻缓地揽在怀里,难掩唇角的笑意。
他才明白冬儿未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或许冬儿这害羞的毛病是改不好了。
“唔,怎么了,殿下笑什么啊?”冬儿嘟囔着唇瓣,晃了晃萧瑜的手臂。
萧瑜温声道:“嗯,冬儿说的对,这的确是二哥做得不对,我代你去问问他,让他一定要给梅音一个交代。”
冬儿认为倒也不必这样隆重,她只是觉得成亲是很重要的事,梅音也是她很重要的人。
“那不行的……冬儿不是不相信二殿下的为人,只是觉得这件事对梅音不大好,总之殿下先不要去找二殿下说,我会问问先梅音的,好不好?”
“你长大了,主意也多了,梅音从前护着你,如今你也要小心护着梅音了。”
萧瑜轻笑出了声,连连说好,让冬儿不解又觉得生闷气,她说的话明明就很有道理,为什么萧瑜要笑她。
他坐起身子,用指背在冬儿鼻尖上轻轻剐过,将她的笑脸浅浅勾勒出来。
“我不是在笑冬儿,你若是这样想,可就冤枉我了,我这个人可是受不得委屈的。”
冬儿不舍得委屈他,萧瑜便告诉她,梅音也曾找过自己,问过自己相似的话。
前世的梅音活在冬儿落寞的回忆里,萧瑜只觉得她是一个可怜的姑娘,是和冬儿无有血脉相连的亲姐妹。
此世为了冬儿,也为了自己的善缘,他救梅音于水火之中,所有印象,也不过是文弱娴静的小女子,即便从二哥口中得知梅音立志做一男儿,不畏苦痛学练武艺,护卫萧琳左右,也并无太多改观。
直到在京中他和冬儿私定终身成亲,梅音从冬儿口中得知,竟然亲自前来问他,是不是真心要与冬儿成为一生一世一双人,还是只是为了恩情而许,又或是一时兴起。
她和萧瑜言谈不多,仰头看向他的眼神里都是怯懦,怯懦的阴影背后,如乌云边镶的金日一般,是勇毅与警戒。
那时候,萧瑜才知道梅音是和他的冬儿一般的女子,虽然是柔弱之身,却有比五尺男儿还要坚决的心思。
当日于廊下,春风料峭,薄寒砧骨,萧瑜郑重允诺梅音,必然不负冬儿。
“二哥和薛家之女的事你也是知道的,他的确不敢许诺梅音什么,实在是因为他心中太怕了。”
萧瑜抬手用指尖轻抚冬儿的鬓角,她头垂落了几分,他的目光便跟上几寸。
“有时候越是珍爱,失去时越要经历千百倍的苦痛,他不是不敢许诺,是不敢相信薛氏的做派,我二人一身轻,任随天地,他却有万般不能,冬儿相信我,待万事落毕,二哥他决不会辜负梅音——我对冬儿的许诺也是一样的,不会改变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