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冬儿低声呢喃,心中却依旧思绪万千,两人收拾好东西,马车已然在药铺外等着二人了
上车前,冬儿靠在车辕上扶了心口,说要缓缓再上车,梅音问她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冬儿浅浅笑了笑,只答是没有睡醒,有些憋闷罢了。
萧瑜离开药铺后吃了些补身子的汤药,在榻上小憩了片刻,却做了无数个杂乱无章的噩梦,有时是梦到前世自己遭受酷刑,有时梦到冬儿身死,梦到母亲和小林的尸骨,还有那位在长街上言语古怪的和尚。
他从梦中惊醒,萧琳和御医在他一旁守着,他惊觉身上被汗水湿透,问萧琳冬儿和梅音如今身在何处,萧琳让他一切安心,如今二人已经被安全护送至老国公府上,那里绝对安全。
萧瑜微微颔首,强迫自己恢复思考,这一场噩梦,反倒让他清醒了不少,他想起春琴曾说过的一句话。
“蘅姐儿,她怎会是郗恒的孩子呢?郗恒已经死了,你们还不知道吧?”
当日冬儿和春琴谈心,最后以春琴意欲自戕结束,冬儿将二人所讲的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这一句话当时冬儿便觉得奇怪。
蘅姐儿怎么会是郗恒的孩子?这话最初听来似乎很是奇怪,不过可以理解为春琴恨极了郗恒,却又难舍爱女之情,不愿承认。
可是蘅姐儿分明就是春琴与郗恒之女,若是这句话是她自己否认呢,她清楚蘅姐儿并非是郗恒的孩子。
萧琳命人前去提审春琴,萧瑜继续讲他的推测。
“‘郗恒已经死了,你们还不知道吧’,二哥不觉得这句话也十分古怪吗?”
萧琳思忖片刻道:“你是说郗恒之死的时间吗?”
“是的。”萧瑜眸色一冷,他有些后悔自己没早早想出这句话的深意。
“二哥才到易原县,或许还不知当日情形,郗恒死亡的消息是我们率先得知的,春琴知道后整个人犹如魂魄离体,自此便终日里神情恍惚,自寻短见。”
他顿了顿后道:“那样的绝望,不逊于曾经冬儿离我而去我的悲痛,因此我一直怀疑春琴是郗恒的人,她接近宋济民一家另有目的,可是现在我知道是我想错了。”
有时候,恨比爱还要长久,比爱还要厚重难测,春琴那样难过,并不是为郗恒之死难过。
她是为自己恸哭,更是因为心中的恨意无处安放。
“她知道那个人已经不是郗恒了,所以才会说,真正的郗恒早就死了。”
房内一片寂静,直到萧琳手下来报,春琴被带来了。
只是,她疯了。
她的发髻梳得十分妩媚,甚至还施了不少粉黛,只是人却没有一丝的精气,坐在那里,像是从梁项之间取出了一块陈年的朽木,幽幽爬出了几只虫子,化作她没有一丝生气的眼珠,晦测测的望向萧瑜和萧琳。
当日她与冬儿交谈后意欲自戕,被萧瑜及时救下,却还是弄伤了额角,几日昏迷不醒,看守之人告诉萧琳和萧瑜,自打春琴醒来,她便一句像样的话也没有说过,一个人安静坐着,吃饭睡觉没有一样不是乖乖听话的。
只是,如果有一点点没有盯紧,她就会想尽办法自尽,这一点着实把所有看守之人都吓坏了。
明明前一刻才吃过饭安静坐在墙边,下一刻就忽然发了狠,拼尽全力砸碎了碗,将脖颈冲向地上的碎瓷片,被扎得满身是血了,却痴痴笑着。
看守之人说,夜里春琴会突然大哭起来,嘶声力竭哭喊着爹娘,反复念着一个乳名,叫做“文娘”。
萧瑜看见她身上各处的伤痕,一时动容,不由得轻声叹息,命人带春琴下去好生医治,春琴被带走时突然有了些反应,低低叫了一声:“孟姐姐。”
虽然冬儿不在这里,或许她已经疯了,可是她还是能提起那个对她十分好的孟姐姐,这是她为数不多愿意记得的东西。
一旁看守之人犹豫片刻,询问萧琳,是否可以让冬儿来见春琴一面,春琴最依赖最信任的人便是冬儿,或许冬儿前来,能问出一些线索。
萧瑜揉了揉额角,眸色晦暗不明,道了声:“你怎么笃定孟姑娘能问得出来?”
“属下不敢,只是这几日看守春琴,属下担心她是故意装疯卖傻,便时常试探……属下不能推断她是真的疯了还是故弄玄虚,只是每次提到蘅姐儿和孟姑娘,她的神志便会清晰一些。”
察觉到萧瑜冷峻的目光刀剑一般投来,那属下也逐渐没了声音,萧琳让便他退下了,问萧瑜是否是想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