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琳并非不会流泪的人,可是唯有这次的眼泪,让梅音情难自禁,抬起眼睫,唇齿嗫嚅。
“跟着我,会受我的牵连,或许明日我被父皇厌弃,你也会跟着我受苦,纵是如此,你也愿意留下吗?”
烛火明亮,火红的光却有些孤独,从书案的一角自下而上投射,照映着他温润清雅的面容,决绝而坚定的底色,万千倾心。
“梅音不怕,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两人注视着,半晌,紧紧相拥,萧琳抱梅音坐在椅子上,小心又绵柔的试探交缠,梅音的头发散乱,化作一团青黑的云墨垂散在萧琳的手臂上。
如今,没有什么药物,也没有什么迫不得已,他们都清醒着,却难以抑制此番情愫,似乎是久别重逢一般亲吻着。
第75章 愁心与芳物
晨曦微露,金光初耀,易原县城一片宁静,忽然听得城中街道上踏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群身穿内卫朝服的军士骑着赤鞍乌马在街市间飞驰而过,踏碎一片朝雾。
冬儿比萧瑜略早起了一会儿,此时正坐在窗前对镜梳妆,努力将自己颈侧和下颌被亲吮出的红印遮盖住,听到声音后向街边看去,一眼就看出那群人是京城的皇家内卫,忙跑回到床边告诉萧瑜此事。
他早就睡醒了,只是不过勤勉了三四日,今日萧瑜又像从前在宫里那样,起床后不好好更衣梳洗,只一味懒在被子里,像只警觉又好奇心重的猫一样,枕着手臂趴在床榻,眼睛随着冬儿转闪,看着她懊恼又有些羞怯地在镜前梳洗。
冬儿告诉他外面有京城来的内卫,问他要不要出门去看看,萧瑜不回答,从被中伸出了双手,伸向冬儿的方向,搭在床边轻轻晃了晃。
冬儿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愣愣地伸出双手握住,被他轻轻用力,就拽到了怀中,才梳好一半的发髻,又被他弄得散乱了几分。
萧瑜回答道:“想来是朝廷派人前来查案了,怎么办?他们来了!若是有认识我的朝廷要员,我们就死定了!”
她看他气定神闲的模样,又说着这样惊慌失措的话,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明明他萧瑜比自己还盼着此事。
萧瑜压低了声音,仿佛有人在这屋内潜伏着要谋害他一般,抱紧了冬儿小声说道:“我想到办法了,不如,今日我们就一起在被子里,躲起来好不好?”
“我们一起躲在里面,就抓不到我们了。”
冬儿:“……”
说罢,他作势要把冬儿向床榻里拉。
“可是殿下这几日不都是要为百姓看病的吗,今日不开门了?”
“无聊,不如躲在被子里睡大觉。”
这几日来杏济堂看病求药的人络绎不绝,萧瑜倒是很热心肠一样,不嫌弃人来人往的吵闹,乐此不疲,如今易原县城中无人不知道这卫兰公子的名号,纷纷称他为当世华佗,扁鹊再世。
如今看来,大约就是他图一时新鲜罢了。
“那,那也是要起床的啊,不能睡懒觉。”
萧瑜挑眉问道:“哦,可是是谁贪睡在先的,昨日是哪个人一觉睡醒后都不记得是清晨还是午后了?”
这的确是冬儿,也总是好奇,萧瑜怎么就懂得那样多,骑马射箭,书法绘画,还有坐馆行医的本领。
冬儿问了好几次,萧瑜都告诉她这里面有一种诀窍,以后时机成熟了,就会告诉她。
她也不懂这个时机是什么,她已经没有什么秘密了,全都说给了萧瑜来听,在一起相处的日子久了,反而觉得他似乎总是心事重重,似乎有什么秘密,是不可以对她说出来的。
“可是殿下不是说,二殿下和梅音也回来幽州吗?二殿下连他们也不见一面?”
萧瑜向颈侧贴了贴,温声道:“我知道你想见梅音,我想见二哥,只是如今时机并不成熟,何况以我二人的身份,此时是不便露面的。”
萧瑜已经收到了萧琳寄来的书信,此次陪同钦差卫队前来的,还有幽州刺史何传持,前世郗恒之死和王谱之死并未发生,他也不确定何传持是否认得自己,亦是不知道他薛氏的联系。
为了冬儿的安全,他必定要谨慎行事。
因而,今日杏济堂大门紧锁,不曾坐馆行医,百姓前来问询,也只有卫兰公子的妻子应门,称他今日来操劳过度,卧病在床,不便为人问诊。
小楼上,冬儿等得梅音心急,在窗前小桌上摆了茶水和果子,托着下巴坐在桌边,看着街上逐渐熙攘的人流,眼中的渴望落在萧瑜眼中分明,都成了他心里的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