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萧瑜在忙郗恒被杀的事,冬儿想起他这几日操劳,也想为他做一些事。
“真的吗?”春琴转过头来,握住冬儿的手,像是溺水之人,想要拼命抓住什么一样。
宋蕙和萧瑜对她一直都有提防,她不是看不出来,冬儿“嗯”了一声,春琴就一头扎进冬儿怀里,失声痛哭。
冬儿想起远在京城的梅音,薛妙真那么凶悍,也不知道梅音会不会受欺负,二殿下会不会护好她。
她轻轻拍抚着春琴,让她安心地大声哭泣,片刻后才问:“一直都没问,姐姐如今多大了?家中还有亲人吗?”
春琴抽咽着回答:“今年,应当有十八岁了吧?都死了,他们都死了,只剩下……我一个了。”
此言一出,一阵寒意从冬儿后脊爬到头顶,让她手脚冰凉。
十八岁,不过就是和梅音一样大的年纪,而且看着蘅姐儿,也已经有三四岁的模样了。
那她岂不是和冬儿一般的年纪,就已经生了孩子?
“一个亲人都没有,父亲家里的没有依靠了,哪怕是娘家的人呢?”
春琴抬起一双泪眼问道:“娘家的人?”
冬儿笑了:“我很小的时候娘亲就走了,我爹爹也不要我了,只有一个外祖母,外祖母就对我很好,你想,以后蘅儿不也是要依靠你的吗?”
春琴垂下眼眸,又是一声没回应一般地“嗯”。
“我要带着蘅儿,我能留在这里吗?就当是,报答你们,我已经没有家了,我不记得我娘了……若是不能,我就带蘅儿走。”
“你现在不要多想,只要好好养病就好。”
冬儿看她心情舒缓了许多,不经意说道:“我也很佩服春琴姐姐,想来郗恒那样凶恶你带着蘅儿逃出来,一定十分不易吧?”
春琴还没开口,宋蓉忽然跑了进来,惊慌拉住冬儿:“孟姐姐我害怕,我刚才瞧见他们把那郗恒的尸首送到殓房去了,都是血!”
冬儿也没见过死人,更不要提尸体,虽然也害怕地很,但是还是安慰宋蓉,也告诉她以后不要太冒冒失失的,耽误了办案就不好了。
“谁!谁死了?”
春琴听到郗恒的名字,抓着冬儿的手轰然放下,木然问是谁死了。
得到答复,知道那人的确是郗恒后,才咬牙切齿地说:“好啊,死得真好啊,怎么不是我亲手杀了你!你怎么就这么死了……”
冬儿才安慰了宋蓉,还来不及开口,春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她撕心裂肺哭着,从毫无预备地断了哭声,决然从怀里掏出了两根纯金的发簪,还有一张五十两银子的凭信,交给了冬儿,求冬儿照顾好蘅姐儿,以后为她找个好人家,便冲下床,冲着门柱撞去。
还好宋蕙和萧瑜回来,将她拦下,才没有闹出人命。
萧瑜写了一张安神药的方子,让人煎药给春琴服下,待旁人走开,萧瑜问冬儿有没有受伤,冬儿才扑倒他怀里,小声说自己没有事。
她同萧瑜讲了春琴的事,说自己心情不大好。
“殿下会不会觉得冬儿太矫情了?”
萧瑜对她已经是很好很好了,本应当一点烦恼都没有,她却总是那样感时伤怀的,让萧瑜来哄她安慰她。
“冬儿是不是可怜春琴,她和你一般的年纪,却被人强迫做人妾侍,才到及笄之年,却已为人母?”
他心底泛着苦涩,却轻松地说:“从前你照顾我的时候,却不见你这般感同身受的,既然她已经受过罪了,那就应当好好为后半生做打算,你也不要因为她伤自己心。”
冬儿一惯都是知人心意的,她都懂得,甚至能提及旁人心上的疮痕,故作不知。
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萧瑜却明白。
“冬儿,”春夜薄冷,萧瑜的声音格外温热,“我只想你不管有什么可哀可喜的,都告诉我,这世上本就是苦乐相随,没有理由过得好的人不许愁苦,过得差的人不许喜乐。”
冬儿掩着鼻酸,哽咽着问萧瑜自己从前那里对他不好了,自己明明一心一意地对他好,他那样冷淡,自己从来都没有计较过呢。
她很在意这话。
“殿下是故意说反话还是真心的,看着殿下难受,受欺负,身上和心上都疼,冬儿也难过的,怎么就不是感同身受了嘛……”
有些话,萧瑜总是想再等些时候一起说,可是他埋在心里的事,如果此时不说,也会有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