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峥本来是想转移话题,才答应得这么爽快,没想到向晴的行动力那么强,而且不由分说就在他旁边坐下来,抓住他的手开始检查。不夸张地说,路峥紧张得半边身体都麻了,只能一动不动地坐在轮椅上,任由向晴动作。
幸好,很快他就从这种浑身不自在的状态里解脱出来了。
因为在向晴将第一缕气运探入时,他体内的煞气就立刻生出了反应。剧烈的疼痛因此席卷了路峥全身,让他的身体紧紧绷起,皮肤很快就开始出汗,全副心神都要用来对抗这种痛,再顾不上别的。
向晴被他这么强烈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将气运撤出来。
但路峥还是缓了好一阵,身体才慢慢放松下来,疲倦地靠在轮椅里,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看起来苍白了很多。
向晴蹲在轮椅旁边,直到确定他的情况好转,才松了一口气。
而这口气一松,她就注意到了更多的细节。
平日里的路峥,周身有一种过于凌厉的气质,哪怕是坐在轮椅上,看人也像是居高临下,能让人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强大。虽然跟向晴在一起的时候,他不会表现得那么锋芒毕露,但给向晴的感觉,也是一个沉稳而可靠的大人。
但此刻,他的身体不再板正,微微蜷缩在宽大的轮椅里,闭着眼睛,竟无端地给人一种脆弱的感觉。
向晴这才突然发现,路峥人其实很瘦。
她转身将茶几上放着的抽纸盒拿了过来,给路峥擦了擦汗。
窝在轮椅里的人几乎是立刻睁开了眼睛。
向晴注意到,他脸上又重新有了血色。不过她没有多想,只以为是路峥总算缓过来了,便问道,“感觉怎么样?抱歉,是我太鲁莽了,没想到……”
“不关你的事。”路峥轻声打断她,“治疗本就是这样,我只是一时没准备好。”
说着,还将手腕递到了向晴面前,“你可以再试一次。”
向晴用力摇头,“今天先不试了,等我回去再琢磨一下。”
路峥虽然不认为她能琢磨出别的办法,但也没有强求。今天这样,对他来说确实是太突然了,他也需要更多的时间去准备。至少……不能再当着向晴的面脸红吧?
既然暂时不治疗了,向晴也就扶着轮椅站了起来。
正准备离开,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又停住了转身的动作,微微弯下腰,看着路峥问,“这个上清派,咱们是非去不可吗?那我要先跟老师商量一下……”
“不用。”路峥又打断她,他微微别过脸,不看向晴,几乎是破罐子破摔地说,“你上课要紧,我们就留在叶城。”
“那……没关系吗?”向晴说,“你本来是要请你师父出手帮忙的吧?”
的确是这样,不过路峥略一沉吟,就有了备用方案,“长宁寺不是有一株几百年的紫薇吗?或许可以借给我们用。”
“对哦!”向晴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但又有些迟疑地问,“这样没问题吗?长宁寺和你们上清派,应该也算是竞争关系吧?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凶煞,留在这边,上清派那边会答应吗?”
“没事,我来协调。”路峥毫不犹豫地道。
当初他跟向晴说,不加入门派,会更自由一些。不过真的加入了门派,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站得够高,说话够有分量,同样也能获得更多的自由。
路峥这十八年来努力打出来的地位和结交的人脉,这时候不用,更待何时?
……
向晴想了一晚上的解决杀气的办法,就连做梦都还在想。
在梦里,她按住路峥那条气运龙,揪住缠在它身上的那些黑色雾气,就像纺线似的,把它们缠成了一个巨大的毛线团。
“毛线”一会儿粗一会儿细,一会儿还会打结,梦里的向晴于是也就忙得很,一边机械地忙着,一边琢磨着要用这毛线织个什么东西。
然后她就醒了。
呆呆地躺了好一会儿,向晴才彻底清醒过来。
然后她脑海里灵光一闪,猛地坐了起来。这个梦虽然无厘头,但却也给向晴提供了另一种思路。
就算她的气运属性再温和,直接把路峥的身体当成战场,还是会让人很痛苦的。既然如此,把战场转移出来不就行了吗?
既然路峥的气运上缠绕着黑气,为什么不直接在气运层面解决它?虽然对她来说,那些黑气都是看得见摸不着的东西,但她不是也有气运吗?
向晴掀开被子下床,甚至连洗漱都顾不上,衣服也没换,穿着睡衣、散着头发就下了楼,直奔隔壁。
路峥已经起来了,正坐在院子里呼吸新鲜空气,看到她这个样子,有些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