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桃之所言昨日之事,不禁叫她心被揪起。
她不知晓谢谨庭派来的人究竟对裴辜元说了些什么,若是在为她开脱,此刻裴辜元又为何不来,眼下是他需要尚书府势力的时候,不该将她晾在此处的。
想必谢谨庭是只为自己开脱了罢,毕竟顶着这般名号,还要多分心神去管顾朝堂。
沈卿欢心中暗暗唾弃,死太监,说好的一条船上呢。
也罢,他虽可怖,但她也不是吃素的,过些时日便是她的生辰宴,那日她定要趁着胡姬的到来拿回掌控权。
“康德,方才派你去打听的事如何了?”沈卿欢想起前些时日的主意,心下稍稍缓了缓,端起窕儿送来的那盏血燕人参羹。
她前世畏苦,口味身边人都记得。
康德面露苦色,似乎怕被她责罚一般畏畏缩缩的:“娘娘,奴才去问了,如今京城可当下的地方,除了京城地段极好的两个铺子,便只剩京郊一片片荒野。”
沈卿欢了然,果然不出她所料。
前世郡主同富商打赌,便将郊区的片片荒地收入囊中,起初这荒地郡主并不看好,可后来江南闹了瘟疫,周边各州纷纷将流民安置,京城便也过分热闹起来。
而那片荒郊便成了京城杂货铺,往后几年最有名的胭脂铺便是在此发家。
她只叫康德去查,却未曾告诉他为何,康德也只当她是心血来潮,想盘下几间铺子,但她专程叮嘱,凡是北五街权贵之地的铺子不要,京城最繁华的那条街不要,他思来想去也只有京郊了。
这话说出了口,康德战战兢兢的等着她训话,半晌也不见杯盏砸来。
“办的不错,待会寻窕儿领金叶子。”沈卿欢笑吟吟的道,她生的貌美,这别拿一笑当真是魅惑众生,“去问这京郊荒地的主子,将它盘下来。”
“娘娘,这荒地没个用处,当真要盘下这么一片?”康顺瞪大了眼,实在是她语出惊人了一些,那可是一大片荒地,将近围着京城一圈。
沈卿欢弯了弯唇:“我自有用,你去便是。”
谢谨庭是个靠不住的,好在她有自己的打算,当年她一门心思扑在裴辜元的身上,当年之事若非是极有名的,她是全然不知晓。
但好在她还有打理铺子的底子,当年她嫁给裴辜元时是京城远近闻名的草包美人,可坐在将来皇后位子上时间久了,自然不该是个色厉内荏的,以往叫她头疼不已的铺子与六宫事宜,如今都能得心应手。
而此番先抢占下先机,将来便是有个什么事,她还能有银钱傍身跑路,免得被那不靠谱的太监出卖,枉得此生费尽心机。
杨府。
谢谨庭方下马车,便鼻尖一痒,偏头打了个喷嚏。
跟在身后的李继妄上前几步,为他将身上的棉氅理好:“干爹可要换一件厚的?”
三九的天,宫殿外的湖泊皆有冻成冰的趋势,他知晓谢谨庭是畏寒的。
“不必,”谢谨庭看着门口的匾额,顿了顿道,“你干爷爷上了年纪,而今积劳成疾,孙辈要上心些。”
李继妄听出了他这话的弦外之意,眸子亮了亮:“太后颇看中干爹。”
掌印太监的位置可不是那么好上的,太后将风声放了出去,便是有着她自己的算盘。
想起杨曙光,谢谨庭便垂下眼帘,将眸底那一丝讥讽藏起。
杨曙光时常教导他,切不可信宫中那群人,太后把持超纲多年,到底不合规矩,可话虽这么说,眼下他还不是信了太后那老狐狸的话,当真是上了年纪老糊涂了。
“太后的心思难以捉摸,”谢谨庭轻笑一声,“宫里那群人,不就喜欢说三分藏七分么,不过旁的人听闻这些难免要争一争的,眼下还是要以你干爷爷的话为准。”
李继妄眉心紧了紧,复又追问:“即便干爷爷的决断是错的吗?”
谢谨庭步子没停,看着远处降低存在感的侍卫道:“老子错了有儿子纠正。”
难得过了面上相安无事的几日,转眼便到了暗潮涌动的生辰宴。
到底说来是皇帝亲自赐婚,明面上还是极为看中她这个长媳的,此番宴会排场极大,正巧又是赶上胡人来访,算得上是人多眼杂的热闹。
上首是威严的帝后,下首又是使臣,又是朝堂股肱重臣,丝竹乐声在偌大的殿上绕梁不绝,但她没顾上先瞧别人。
沈卿欢一眼便看到了那一袭鸦青色棉氅的谢谨庭,他到得早些,正是持一盏薄胎碎纹茶盏悠悠地浅酌。
下首或是针锋相对,或是阿谀奉承,像是皆与他无关,他像个悠哉的看客,静静看着这即将上演的大戏。
他这副模样,沈卿欢总觉得他知晓些什么,可怎么能呢,他又并非重活一世,还当真能预判了将来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