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深深看了她一眼:“听闻是当朝秉笔杀了掌印,而今的东厂掌印姓谢。”
沈卿欢扶着床沿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姓谢,当朝姓谢的秉笔只有一个。
老道继续道:“太后殁了,宫中传出来的消息是中了邪,贫道的相识却道并非这般简单,此事另有隐情,太后倒像是被人威胁的。”
不过此事他未曾细讲,只道:“是谢掌印送娘娘归西的。”
“谢秉,”沈卿欢轻咬了下舌头,低声道,“那,谢掌印近来如何?”
这句话方问出口,她的心中是有些懊恼的。
她分明知晓自己此刻不该对谢谨庭如何,更不该生些莫须有的情愫,可偏偏这颗心是不听她的,心中的念头根本关不住,像是要一股脑的都飞出来般。
她人在不知离京城多远的屠云林,心却好似从来未曾离开过京城一般,整颗心像是全然铺在他身上,不曾改变。
老道看着她这副模样,慢悠悠的叹了口气:“贫道昨夜夜观天象,瞧起来是不大好的,天刑之相,福薄命硬,原本这一生该是孤苦伶仃,六亲不全,只宜僧道,可前段时间竟有红鸾星动,难说,难说啊……”
沈卿欢愣在那处,在回过神来,却发觉鼻头已然酸涩。
红鸾星动。
她分明知晓的,这美人计先前便是因着臣听闻,多年前他曾心悦过一红衣女子,那女子极善舞,最擅红梅引。
谢谨庭擅曲,尤其那曲梅花弄,是与红梅引相配的曲子。
不过她曾听闻,自那红衣女子不在了,谢谨庭便在不曾弹过这梅花弄。
说来好笑,他再擅曲又如何,两人认识数月,也不曾听闻他完整的弹过一曲,她终究不是他心仪之人。
她已经尽力去仿照那女子的脾性了,可在像又如何,谢谨庭那颗铁石心肠自始至终都是封着的,她进不去,旁人亦出不来。
红鸾星动,定是那女子回来了吧。
“道长,我去寻那断掉的镯子。”沈卿欢轻声道。
老道长眉动了动:“既是无用是碎镯子,为何还要回头去捡?”
沈卿欢回头朝着他笑了笑:“就当是,好好道个别吧。”
第49章 第 49 章
◎三分像她,已是绝色◎
时光飞逝, 转眼她在谷底待了已有两月。
她好似调节好了自己,好似忘了伤痛,忘了谢谨庭, 可每当小道童提起外面的世界, 提起他的名字, 沈卿欢还是会有一瞬的恍惚。
他们就这么结束了,寥寥草草。
原本她还曾像个怀春的少女般,想过谢谨庭是否能是她的良人,曾有一瞬也想过他们是否能有以后。
他非全人, 没关系,她亦不是完人。
他不曾好好过过一次年节,不曾好好看过大千世界, 她可以将这些通通为他不常回来。
可镜花水月终究是镜花水月, 兴许是天意,兴许是缘分使然。
他们没有往后了。
“沈姑娘, 别愣神啊, 快来搭把手。”小道童累得气喘吁吁,抬着木桶的手早已发颤,看见她站在那处气不打一处来。
沈卿欢回神, 看小道童朝身后努着嘴, 忙帮他提起一担旧衣。
他如今的样子当真是好笑, 手忙脚乱又灰头土脸, 一担担重物全将他的小身板压得直不起来。
沈卿欢忍着笑意跟上他的脚步:“是是是,这就来。”
谷底是山涧流水, 正值春日, 万物生芽。
一切都在重新开始。
只是堂玉轩的氛围远没有这般轻快。
“都说了换新的, 怎么还如此甜腻, ”谢谨庭皱紧了眉头,指节敲击案几数下,显然是要发作的样子,“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滚出去!”
侍人面露惊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是小人愚钝,掌印恕罪,掌印恕罪呐!”
旁人不知晓,可他们这些身边人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旁的主子若是吩咐滚出去,顶多是心中不爽快骂两句,可谢掌印却是真的要将人的手脚剁干净,从此只能滚着走。
谢谨庭不为所动,烦躁的道:“太吵了。”
堂玉轩内院闹哄哄的,李继妄的出现制止了这场闹剧。
他手起刀落,当场斩断了那人的脖颈,人头滚滚。
“干爹,又是一批折子。”李继妄将手中的东西举起,示意自己并非闲来惹他生气。
他的脾气愈发古怪了,而今红梅,玉兰这等东西皆是栽在院落中的,却不许人提起半个字,否则便是要发怒的。
前几个月有管事吩咐将玉兰浇一浇,他便发了怒,将管事泡在水中三日。
可怜那管事溺死在水中,最后被泡的泛了白,实在是骇人,而今是没人敢来他面前伺候的,自太子妃走后他身边愈发的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