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坏人, 可为何裴辜元那等人就能贻害千年, 偏他就短命。
她不想谢谨庭死, 谢谨庭若是死了,后面她不敢想究竟如何。
“谢谨庭, 你若是死了, 我可该怎么办……”她埋在他的颈窝, 汲取着熟悉的草药香, 轻轻啜泣着。
旁人只说她娇蛮,可看惯了裴辜元的冷脸,她亦是强言欢笑,她自诩坚强,但她不愿想象没有了谢谨庭的日子。
她只是为了势力,不是为了他,沈卿欢这般想着。
“咱家还没死,娘娘哭什么丧。”身.下那人蓦然出声,还是一如既往的冻人。
“秉笔……”沈卿欢掀起眼眸看着他,随后紧紧环住他的脖颈。
谢谨庭默了一会,道:“看来咱家醒了不是很如娘娘的意,娘娘是想着,该如何将咱家勒死。”
“你的话一点也不好笑,往不许再说了。”她松开了环着他脖颈的手,吸了吸鼻子,怪道。
似是拿她没辙,谢谨庭看着繁复的帐顶没再说什么,便听她道:“谢谨庭,你以后有什么都告诉我一声好不好。”
她这话来得莫名,谢谨庭没应。
像是没打算听他的回答,沈卿欢继续道:“你分明不喜寒凉,分明不吃梅子,却没有拒绝,可我不是旁人,我不要你处处顺着我,我心悦秉笔,便要站在秉笔身边。”
“所以,如果以后不喜欢了,受伤了,或者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要瞒着我,我们一同面对,好不好?”她这般道。
谢谨庭指腹轻轻擦过她光洁的面颊:“好。”
“那秉笔现在,有什么想要坦白的吗?”沈卿欢追问道。
谢谨庭没应,只道:“娘娘当真不愿去和亲吗。”
沈卿欢轻轻蹙着眉头望向他。
这不是谢谨庭第一次说了,可他不会无缘无故提出条件的。
“秉笔是有什么任务要派给我吗?”沈卿欢扬着水眸,里面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希冀。
她不想去和亲。
那双眼眸纯洁无瑕,如同他眼前的人一般,这样干净的人,怎能嫁进皇家,受那一滩污泥池的浸染。
“没有。”谢谨庭收回了眸光,冷声道。
沈卿欢垂下了头,自嘲般轻笑了一声:“秉笔如何这般,你说话不算话,分明先前答应了子玉哥哥,要保护我阻止这场和亲的。”
“事出有因,到时再说。”他只这般道。
方才分明应下她的话,说什么一同面对不再隐瞒,眼下便又成了这副模样。
沈卿欢掩饰着面上的失落,垂首道:“我不愿。”
“无人事事如意,有些事不是不愿就可以不做的。”谢谨庭没什么情绪的淡声道。
“可我宁愿是在为秉笔做事,”沈卿欢眼尾还泛着一抹微红,“秉笔别不要我。”
心头像是被利刺狠狠戳中,他喉头上下滚了滚:“莫要任性。”
他说什么都不肯松口,沈卿欢红着眼,颇有些失望的看着他:“我究竟是哪一点惹了秉笔不悦,秉笔就如此嫌恶我吗?”
良久,谢谨庭别过了头。
自知得不到他的答案,沈卿欢转过身,咬紧了唇,扬袖狠狠地抹了把泪,夺门而出。
新年至,整个京城热热闹闹的,街上满是儿童嬉戏。
一切都带着辞旧迎新的喜气,唯有太子府一片冷寂。
裴辜元不在京城,她原本是乐得自在,可日子都是掰着指头数着过的,二月末则是她要去和亲的日子了,这盼了许久的新年也跟着变了味道。
“娘娘,这是各府的礼单。”窕儿呈上一沓厚厚的单子。
而今谁人都知晓,她这位太子妃马上就要成为大殷的耻辱,那个高门贵族不是暗戳戳的盘算着如何将自家女儿嫁入太子府。
什么京城才女,这等招来祸事的称谓不要也罢。
沈卿欢没有看桌案上的单子,屋外白茫一片,却看得心中更堵得慌。
重活一世,却并没有像话本子上那般,而今她深知还没有能力自保。
这一世亦是可笑。
“娘娘,这是堂玉轩送来的。”桃之捧着一个蒙了绸缎的托盘来。
她有些时日未曾听闻堂玉轩了,又怎会不知晓这是谁的住所。
沈卿欢神魂像是回来了几分,看着那被顶起圆润弧度的绸缎道:“放着吧。”
她这些时日的魂不守舍,身边人都看在眼中。
可这等事放在哪个女子的身上,都是淡定不下来的,和亲一路凶险,怕是一生一世都要待在那等蛮夷之地,到时谁为她报仇,谁为她守住尚书府。
谢谨庭吗?
沈卿欢哂笑一声。
谢谨庭在她这里虽算不上恶人,却也不是什么值得托付之人,此番和亲非去不可,可还是要她自己安顿的,亲要和,日子也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