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有意为难,皇帝便罚李月晚跪在雪地中,待他到之时,李月晚早已虚弱的不成样子。
“月晚大病初愈,奴婢愿替她受罚,还请陛下恩准。”杨曙光跪在她身旁,这般道。
“陛下,你瞧啊,一个宦官都能踩在妾的头上了。”宠妃要多委屈有多委屈,他明显觉得出了,皇帝瞧他是愈发不顺眼。
那日皇帝醉了酒,暴虐的皇帝听着爱妃哭哭啼啼,便下令:“曙光乃朕亲信,可女人是误事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李月晚其罪当诛。”
他轻飘飘的一句其罪当诛,杨曙光半辈子活在了内疚与仇恨中。
太后微哂:“你倒是个痴情的。”
李月晚是当年她安插在皇帝身边的女官,既是她的人,她知道的自然不止这些。
李月晚是生养过的。
那年在她身边伺候,被她看出了端倪,却是不论她说什么,李月晚都不肯开口说出这孩子的身世,后来这孩子三岁时便留在了慈宁宫。
杨曙光却不介意这些,李月晚死后,更像是把情感通通寄托在了这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身上。
不过杨曙光肯这般想也是好的,若非他如此,她如今手上还缺一把利刃。
“陛下暂将和亲的日子定在了仲春末,而今临近年关,还请娘娘放宽心。”杨曙光对于她的话置若罔闻,只这般道。
太后了然,笑道:“哀家并非不近人情之人,你将这事办的漂亮,哀家自是要奖励你的,你看这般如何,年关免了邵文来的差,陪你回杨府用团圆饭。”
这样的回答是他没想到的,幸而他习惯了常年喜怒不形于色,垂首道:“多谢娘娘。”
“哀家倒愿意听你们唤哀家殿下。”太后幽幽叹道,“罢了,回去吧,莫惹皇帝生了疑。”
先太后有勇有谋,身边人都要尊称一声太后殿下,殿下的意义自是同娘娘不同的。
“那便预祝娘娘,早日将大殷治理成百姓安居,君王贤明的王朝。”杨曙光临行前,回头朝着她道。
太后看着那不再年轻的身影,缓缓眯了眯眼眸。
硬雪被日光照映的晃人眼,他独自走在宫中复道上,蓦地想起谢谨庭还是少年时曾问他:“干爹,你有那么多次能得手的机会,为何不复仇。”
他承认,他的确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让谢谨庭小小年纪便跟在身边历练,他想早日将他培养出来,好离了皇帝。
免得瞧见皇帝那张脸,他便再也忍不住杀意。
国不严明,君不贤明,为这般王朝效力,何苦来哉。
可李月晚不想,她不要山河动摇,她要国泰,要民安,要他与邵文来好好活下去。
那便好好活下去。
*
“小姐,明陈迹他们被打的满身血痕,如今堵在药铺,百姓亦将郡主的药铺围得疏泄不通了,全京城都知晓她虐待童工。”
桃之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个堂玉轩。
沈卿欢喂药的手微微一顿,颇有些心虚的瞧着谢谨庭,就见他原本是将新做的梨汁抿下,闻言整个人巍然不动的倚在那处,随后瞭了她一眼。
沈卿欢到底气势不足,先发制人的将勺子塞进他口中:“凉了就不好喝了。”
“咱家倒是怕娘娘再给咱家下了毒。”谢谨庭呛咳了一会,才抬眸哂笑一声。
到底是她失误,只是他认定了这一点,沈卿欢可谓是有口难辩。
她垂首颇有些歉意:“是失误,失误……”
桃之闯进来瞧见这一幕,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娘,娘娘,秉笔……”
谢谨庭打量着小丫头,道:“看来,娘娘已然是为自己报了仇,是用不上咱家了。”
他这话一出,桃之小脸白了白,面上满是懊恼,这副单纯的模样叫人一眼就瞧了出来,俨然在两位主子面前是藏不住心思。
“小姐受了大委屈,仅此是讨不回来的,还请秉笔做主。”桃之听他这般说,恐误了自家小姐的大事,忙道。
沈卿欢眨了眨眼眸,示意她莫要慌张,而后偏头看向谢谨庭。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摆弄着手腕上的白玉珠子,瞧着精神好了许多,只是好像没打算应桃之的话。
桃之吞了口口水,到底谢谨庭凶名在外,她一个小小的奴婢不得不怕。
桃之磕磕绊绊的道:“那些桩桩件件烦心事,无不关于康平郡主,郡主实在过分,不顾尊卑羞辱小姐,小姐好歹还是明媒正娶的太子妃,怎容旁人挑衅。”
“惹得小姐气了许久,奴婢亲眼所见,句句属实,还请秉笔为小姐做主!”
“啧,聒噪,咱家让你说话了吗?”听她说了这么久,谢谨庭屈指揉了揉额角。
桃之不敢再言,扑通一声跪在两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