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她刀指皇后,顿了顿,带着哭腔,“四斩——慈母!”
李凌冰把刀掷了出去,刀在空中转圈,“哐”一声扎入光王李宜的两条腿中间。
可惜了,谢忱的刀煽猪正合适!
李凌冰剧烈喘息,因体力不支而倒下。她感觉黑暗??一般压过了她,她晕了过去。
李凌冰没能看到被她吓到的一只海东青,原本好好停在梁上——那是光王献给圣人的寿礼。
小东西长啸一声,挣脱锁链,展翅飞向玄夜。
它一路朝南飞,飞到淮北地界,拉下一颗屎砸在严春手里的铠甲上。严春直接用手抹掉,心想,这下糟了,公子的新铠甲脏了。
这些铠甲是京里的贵女缝制,但贵女的手虽软,女红却都不精,严春好不容易才抢下一套看起来针线还算过得去的,这下,只能和他自己的交换一下。
严春捧着两副铠甲,踢开帐帘,挤开围在一起赌博的兵士,来到俨四的铺盖前面。
俨四右眼被绷带缠着,正一脚踹飞随军医正,“你给老子吃什么东西?”
老子!老子!
严春心想,进军营的时日长了,公子也学着粗人说话,整天老子不离口!一点都不文雅了!
第36章
严春把两副铠甲放到铺盖卷儿上。
俨四把纱布一圈圈从头上绕开, 越贴近疮口,渗出的血越多,待取下纱布, 他才适应光亮, 忍不住眨眼睛, 这一眨眼,就扯到伤口, 板着脸, “嘶嘶”抽冷气。
一条黑紫的蜈蚣般的砍伤擦着眼角伸到太阳穴。
随军医正手里正展开一包药粉, “这是好东西,吃下去,就不疼了!”
俨四放下纱布, 抓过药粉, 当着医正的面,抖落掉白色的药粉, 他把包粉的牛皮纸随意丢到铺盖上, “小爷不嗑/麻/粉, 怕疼,就不来这个鬼地方了!”
严春才弄明白自家公子生气的原因。
随军医给俨四服用的是军中兵士常服的五石散。久战之后, 兵士身心压抑, 大多酗酒成瘾,他们受伤后,为了止疼,也大多服用麻粉。
严春跟着俨四的时日足够久,了解他的为人——他家公子断然不会折服于区区伤痛, 他在军中,甚至滴酒不沾。
医正打错了算盘, 想用麻粉换公子的钱,是断然不可能。
随军医正如发蔫的果子,郁郁离开了。
俨四坐在铺上,折起膝盖,一手放在膝盖上,一手摸着空荡荡的脖子根,凝眸沉思。
严春翻出下层的铠甲,凑上去,“哥,你瞧瞧,这是京中贵女绣的铠甲,可软和了,你试试?”
俨四的目光向下略略一瞥,瞥见了一个卍字符,淡淡说:“好蹩脚的针线,穿上一定倒霉菩萨附体,上阵,就中箭!”
严春笑道:“我也想给哥留下这件好针脚的铠甲,谁让天上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鸟,拉了颗屎蛋子在铠甲上,只能委屈哥穿这一件了!”严春翻出有污迹的那一副铠甲。
俨四斜乜那两副甲。
算了,发臭和出丑之间,他选择出丑。
王卒长从帐外走进来,嘴里啃着一块牛骨头——骨头上并没有肉。他撞上俨四的目光,冷哼着撇过头,坐下,加入其他兵士们的赌局。
王参将被降成了王卒长。
这源自武卒试炼后的某一日,石场子尼姑庵庵主被人领进春申军帐。王参将一见到老尼姑就慌慌张张把她拉到角落里,质问她为何冒失进入军中。
老尼姑一口咬定,是有人以他的名义喊她来的。正当两人交头接耳之时,有人嚎了那么一嗓子:“王参将在军中约见相好!”
事情很快闹到都尉潘玉那。老尼姑交代了自己的出身和行当。潘都尉唤来那一队武卒,命他们一个个列阵于主帐,逼他们交代当日的情景。
起先,没人敢出声。
俨四说:“王参将把我们领到尼姑庵,丢下我们,狎/妓!”
众武卒:??
武卒们相互盯一眼,把头点得和小鸡啄米一般,“没错,王参将自己去的!我们作证!”
俨四踩准他们的尾巴——众人好不容易被选上武卒,怎肯轻易丢了美好前程?
王参将想喊冤叫屈,却又不敢真的喊出实情——独人狎/妓,比带手下行军时一起狎/妓的罪责要轻得多。
王参将本以为是罚不责众,料定没人敢把事情抖搂出来,才横心去纵/欲。
他俨四和严春兄弟两个本是异类,如今他王某人却成了异类,这苦莲子得他自己吞下。
潘都尉说:“小王啊,你也太糊涂了,纵情酒色也要看是什么时候。受三十军杖,降为百夫长吧。”他撸一撸王参将的头,意味深长说,“菏泽里有那么多条鱼,你怎么偏拣菩萨篓里逃出来的那一条捞?哎,你还是太年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