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
贵公子那些弯弯肠子丹橘不懂,她只觉得这公子挺呆的,嫌苦还拼命吃苦果子……
严怀意甩披风上马,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因久战而积蓄的骄躁不安情绪,北地的劲风卷起她赤红的披风,待披风重新落下,她已彻底沉静下来,双眸有神而闪着坚毅之光,号令众人:“启门!出战!”
城门被缓缓推开,号角与战鼓从城楼之上飘出来,战旗飞扬,猎猎作声。
没有百姓给他们送行。
严怀意纵马冲出定州城门。
左边,谢忱的瘦马四蹄跑出幻影,人与马贴成一条直线,如一柄又快又细的破风之箭,与她并肩呼啸,直刺敌阵。
右边,王奔仍在把自己全家老小的名字字字铿锵念出来,让他们保佑自己平平安安,回去能吃上一碗盖肉饭!
城楼之上,薛平挥舞各色旗帜,与她目光相撞,点了点头,他手中的白色旗帜向前一划,直指正前方的敌阵。
白色——
意味着白汗王别卓出了鞑靼营帐。
她严怀意要真正对上这位鞑靼史上第一位女汉王了。
她既兴奋又害怕,灵魂在尖叫嘶吼,被北地之风吹冷的血沸腾起来,捏剑的手竟然沁出汗水,她用牙咬扯下袖子上的布,抬起身,夹紧马腹,依然将众人甩在身后,她将布绕在手掌上,一圈又一圈绑紧——确保一会儿交战,不会因为手出汗而将剑滑脱出去。
别卓的银鳞甲、银枪与银马铠在阳光下泛起水波一般的光泽,特别扎眼。
严怀意完全无视其他的鞑靼兵,只一心冲向那片晃眼的白。
王奔的弯刀已经砍了好几个鞑靼兵。
两军交战,主将却在不停陷入敌阵深处。
谢忱不敢恋战,他紧紧跟在严怀意身后,想要看住这个逐渐失控的小姑娘。然后,他眼见着严怀意的马与别卓的马交错,剑与枪交击。
严怀意被甩到了马下。
谢忱的刀也瞬时出了鞘。
第97章
谢忱落在严怀意身侧, 目光盯着银马之上的别卓,手臂朝斜后方伸去,“无碍?”
严怀意自己站起来, 正视别卓, 剑在身前左右一掠, 抬起下巴,怒道:“再来!”
银甲兵持银枪将二人团团围住, 口中每喝一声, 步子往前踏一步, 迅速收紧银圈。那铁盔之下皆是皮肤黝黑、紫唇干裂的女兵。
白汉王别卓冷哼一声,用银枪指严怀意,“你就是那只最小的狗崽子?太弱了!简直不堪一击!”
银甲兵再喝一声, 枪林越收越紧。
谢忱朝严怀意伸手, “抓住我!”
严怀意立刻会意,两人相互击掌, 握住。谢忱闷哼一声, 将严怀意抡起来。严怀意在空中飞出一个圈, 利剑横劈,“乒乒乓乓”将所有的枪削断。
严怀意落地的那一刻, 谢忱化作一道蓝光鱼跃出圈, 如一片叶落在别卓马鞍之上。他迅速旋转手腕,又细又薄的鄣刀时隐在他臂下飞快旋转,他刹那间抓住刀柄,一刀抹在别卓脖子上。
刺啦啦——
金属摩擦的声音割得人心痒痒儿。
别卓的脖子里竟然也戴着甲!
别卓身子下伏在马脖子上,手迅速拔出靴子里的匕首, 反身刺向谢忱的腰,“嗙”一声, 障刀顶住匕首,刀身向一边弯曲,谢忱手腕用力,把匕首弹回去,身子跃到空中,划出一个流畅的弧线,落地,斜马步横刀于双目前。
严怀意单脚立地,身子旋转,另一腿放在立足的腿膝盖上,身子压向一个鞑靼兵压倒,剑刺穿那人的心脏,借用拔剑的惯性,弹起身来,一剑平抹掉另一个兵的脖子。严怀意的脚边已经横满了鞑靼兵的尸首。
白甲女兵不断向严怀意扑。
别卓将匕首掷出去,她掷的方向是谢忱。
谢忱马步极稳,刀未动丝毫——他的刀足够快,任何时候只要一招就能劈开匕首。
谁知那匕首只离了别卓半尺不到,她的银枪直刺,枪头缠上匕首旋转起来,然后横臂一甩,枪身拱起一个圆弧,匕首掉转头,直刺向正专心于杀敌的严怀意。
谢忱急奔,点脚跃起,他似一朵飞过空中的蓝流云,从别卓与严怀意之间轻盈掠过,落地,本面对严怀意的身子迅速旋转,手摸向腰间深扎入腰腹的匕首,按住出血点。
严怀意什么也没察觉,只瞥见谢忱从她身前不远跑过,喊了声:“小谢哥哥,无碍吧?”
谢忱长舒一口气,说:“没什么事,你专心!”
别卓银枪指向谢忱,“你叫什么名字?不像兵,手上的功夫又快又邪,尽是暗杀的招式。若非我被那严狗伤过脖子,有心留了一手,今日已死在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