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忱落地,唰唰空划几下刀,抖掉刀上的血,身前身后一个人都没有了。
孙覃从丁坝尽头走出来,举起折扇,指向谢忱,他用如同野兽一般的嘶吼声扯出一个“刀”字。
很快,又涌出几十个鞑靼人,没过孙覃,冲向谢忱。
谢忱正要出刀,却听到“叮铃铃”铃铛响。
月夜响铃,显得很是诡异。
所有人回头,见身后漆黑的道上一盏灯笼由微及亮,飘若一颗星子。驴上面坐着个素衣女子,慢吞吞驱使驴子,身子一上一下颠,袖子挂在手臂上,露出白手臂,正在拼命扬手,“谢嘉禾!”
谢忱心里一沉。
孙覃大笑——真正的大鱼上钩了!
孙覃立刻反打折扇,戳向李凌冰。
谢忱心中大喊不妙,如电光般朝丁坝尽头奔跑,掠过那群鞑靼人,顺手解决几个,但孙覃那伙儿人已离李凌冰的驴子很近了。
谢忱大喊:“主子,走啊!”
李凌冰爬下驴子,取下灯笼,挑灯站定。
谢忱越来越急,快步开始乱,“走啊!”
李凌冰突然侧过身,“严止厌,高雪霁,好好招呼咱们的孙小侯爷。”
孙覃跌了扇子。
李凌冰身后漆黑一团,缓缓走出两匹高大的马,一黑一白,黑马上是正在缓缓拔刀的君侯,白马上是正用长戟擦地擦得火星乱飞的上将军。
孙覃声嘶力竭喊:“撤——”他的声音如同从风箱里拉出来的残音,飘在风中如同走调的胡笳。
已经来不及了!
严克与高晴挡在前面,谢忱堵在后面,三个人迅速收拢这个网。
三个人都在高声报数。
“一个,两个,三个……”
“谢家小鬼,你最少哦!”
“聒噪,坝上的也要算!”
谢忱快速收刀,免得真的伤到孙覃要害,脚一踢,把孙覃踢到高晴跟前,“高将军,交给你了。”
“我可忍不住!”高晴蹴鞠一样踢给严克,“四公子,你够刁钻,你来处置!”
孙覃摔到严克跟前,被严克靴子踩脸,“孙小侯爷,身上挂点彩,方能显得你‘救主心诚’!”靴子扭一扭,孙覃的嘴陷在两团肉里,“呜呜”说不出话。
李凌冰走过去,蹲下来,欣赏孙覃变形的脸,“孙小侯爷,你想阴我?我要是上当,几辈子都白活了。我太真别的没有,就是手下鹰犬多得不得了。”
高晴皱眉。
谢忱点头。
严克嘴角上勾。
严克突然松了脚。
孙覃猛吸几口气。
严克道:“孙小侯爷,我们有笔旧债——你还没拜咱们中州的公主呐!”他把孙覃提起来,跪到李凌冰身前,“现在拜吧。”
孙覃扑到地上,头磕地,浑身发软,怎么也爬不起来。
不是他不想拜啊!
实在是没力气啊!
严克再次拔刀。
孙覃抱头,双脚乱踢。
严克道:“孙小侯爷,好好记着今日的教训,精力放在正事上,少起龌龊心思。你应该庆幸,你还有那么点用。”言毕,一刀扎在孙覃左臂,把它刺了穿。
高晴耸肩,“我只杀寇,不虐手下败将。”
谢忱上前,正想扎孙覃,被李凌冰喊住:“算了,伤得太重会死的。”
三人沉默。
李凌冰补一句:“我可不是妇人之仁。有些人就是一流血就死。他对我们还有用,不是吗?”
谢忱收刀。
“说得对。”严克把李凌冰抱上马,睨一摊烂泥般的孙覃,“博都察已经被你“救”走了。我们定州城见。请保重灵魂与身体,别都死了!”
两人骑着黑马消失在黑夜中。
高晴上白马,奔入夜中。
留给谢忱的只有那匹瘦驴。
算了,还不如自己的脚快。
谢忱如一朵云一般飘走了。
马邑堰之上漂浮着百来具鞑靼人的尸体,待天一亮,飘到定州城边,吓得洗衣服的定州民妇们跑去报官。鞑靼兵士们收了丁坝上的尸体,陈给守城将领看。
自然有鞑靼斥候探明中州之兵扎营在定州城外的马邑。守城将领是鞑靼人与中州人自由婚配生出的后代,并没有多想,因为他接到的上峰命令仍是与中州议和。
那些中州兵大概是来送亲的。
二大王博都察已到定州城——虽然是被抬进城中,但守城将领不敢多言。既然博都察没提起什么,他就装作不知道。反正再大大不过——不知者无罪——这是他姥姥告诉他的一句中州古话。
北境武卒在马邑又待了半月。
仍是没有潘玉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