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开霁随手拿起了盘子上的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这半天我都饿了——他不在, 怎么办?”
江随舟抬眸, 眼中闪过一抹沉思:“我们可能陷入了一个误区:从城主府中得到的消息未必准确。”
柳潆:“什么意思?”
江随舟道:“少主并未以真实身份入府,这便意味着, 他在城主府的目的与动向,很可能也是假的。换句话说,他来城主府可能别有目的。”
封开霁略有明悟:“所以,今晚本该在房间里的‘陆公子’并不在,那他去哪了?”
秦兰卿道:“有没有可能,他已经去了宴席上?”
江随舟道:“不知。但是事实上,他别有目的反而更利于我们行事。”
韩岁岁立即就明白了:“他现在很有可能单独一人,更有利于隐藏我们的行踪。这样一来,我倒希望他不在宴席上,那里人太多了。”
其实早在商量时众人就已经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少主”此人可能并没有那么好杀。虽然他们已经找人确认过三次少主的位置,但是仍不确定他会不会临时更改日程。
此时的情况尚在预料之中。
只要“少主”还没有离开城主府,那今晚就必将是他的死期。
“我们分开行动,去找找‘少主’究竟去了哪里。”
之后五人分成了两组,柳潆、封开霁、秦兰卿一组,而韩岁岁与江随舟一组。
出了林子,几人又扮做侍女,如水滴入海,很快就融入了人群之中。
韩岁岁扮的侍女是江随舟帮她施的术法,一身粉色侍女衣裙,头上梳一个双丫髻,髻上统一别了一朵兰花头饰,看上去清新又可爱。
韩岁岁一看这个装扮就觉得应当会不错,但是一直没有见过自己打扮起来是什么样子的,路过湖边的时候忍不住放慢了脚步,偷偷打量水里的自己。
看上去身形很苗条,从这个角度望过去,头上的双丫髻看上去像是狐狸的两只耳朵,怪古灵精怪的,韩岁岁忍不住摸了摸,于是显得更灵动可爱了。
只是脸有些照不清楚。
虽然湖边假山与树木上都挂了灯笼,但还是有些影影绰绰的。
看不清脸的时候,身形和气质就会显得格外明显,韩岁岁的视线不由得移到了自己身旁江随舟的倒影上。
他的身形向来挺拔修长,此时伪装成侍女,骤然淡薄窈窕了起来,让韩岁岁一时之间有些惊奇,但走动之间,从容的气质却仍在。
江随舟注意到了韩岁岁的动作,他道:“想照镜?”
韩岁岁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是江随舟,一边摇头一边控诉:“你怎么说话不转头?”她一直看着水中倒影,江随舟的身体没有动,声音却传了过来。
是江随舟,韩岁岁的惊吓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意识到两人现在都做了伪装,即使是照见脸,也不是他们原来的样子。
既然这样,就更不用在意光线的问题了。
她转回头,拿手指戳了戳水中倒影的江随舟的脸,微风徐徐吹过,湖面泛起涟漪,江随舟扮做的侍女的脸便在水中出现了一道道水纹,结合她的动作,就像是她戳的一样。
“江随舟,你瞧!”
声音里蕴着笑意,听上去如同枝头花苞上新结了露水,而她开心地抖了抖,清新而活泼。
江随舟注意着周围情况的心思不免收回了些许,他看向水中的倒影。
侍女的身形都十分单薄,他们并排走在一处,在水中却似紧紧挨在一起。韩岁岁的发丝被风吹得扬起,明明距离他颇有些距离,而在水中,却似全然纠缠在一起。
如果真能永远如此,就好了。
这一刻,江随舟明明白白知晓了妄念的滋味。
心魇是因仇恨而生,那是他不得不背负的使命与责任,而妄念,却是他心之所向,想求而不得。
他体会过枷锁是何滋味,纵然再想让岁岁留在自己身边,也决计不会强求。
她的自由,比永生永世更为重要。
江随舟看向韩岁岁水中倒影的动作,笑道:“临水弄影,确实很好玩,只是有些太暗了。”
韩岁岁声音里还残有笑意,道:“人家的地盘嘛。”她还没有忘记自己是来卧底的。
然而下一刻,便见有一盏灯笼掉进了湖中。
灯笼掉落的速度很快,如同一颗灿烂的流星坠空,在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拖尾,转瞬即逝。但那一刹那,灯笼散发出来的暖光将整个湖面照得清晰而透亮,连同水中的落叶与?游的蜉虫,都清晰而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