苌舟在不远处看着,见那金掌柜的夫人担心得紧,兴许因为同样怀着孩子,苌舟有些感同身受。
他见不得金掌柜的夫人如此难受,反手拉了拉青毓的指尖,“青毓,我们帮帮他们吧。”
青毓没有问苌舟原因,不管因为什么,即便苌舟是一时兴起,青毓也仍旧出手,以灵力笼罩了整个食客楼,凝滞了时间,问:“你想怎么帮?”
听金掌柜所言,并不是不想去官府,只是放心不下夫人,那就让他晚几日再去官府好了,苌舟道:“你施术让那个什么李大人以为受到了知府传召,先让他自行离开,拖延那么几日,到时候孩子出生了,官差再来也没什么问题了。”
“好。”青毓应了声。
凝滞的术法一撤,青毓和苌舟原本是隐蔽身形,此刻被迫暴露在众人眼前,那李大人还没搞明白身前站着的是何人,对上青毓的视线……
灵力流转间,李大人恍惚听到了知府坐于府内,沉下脸威严呼喝。
李大人和身边的几位小官差齐齐神情一变。
随后他们匆忙地,几乎是跑一般离开了食客楼。
金掌柜不明所以,但官差好歹是走了,青毓和苌舟又站在前方,他便自然而然地以为是青毓和苌舟相助,向二人道谢:“是二位劝退了官差吧?多谢二位。”
身形都暴露了,也无所谓什么静观了,苌舟大方地摆摆手,“不用客气,你好好照顾你的夫人就是了。”
苌舟忙也帮了,没有再留在这里的必要,跟青毓说了一声就准备走,忽然,苌舟听见侧方传来一阵声响。
苌舟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源头是在侧方的一张红木桌上。
那红木桌摆在楼中一角,不算偏,此刻官差走后不久,食客楼的生意还没完全恢复,连带着那红木桌也显得冷清,苌舟瞧见时,一个人也没有,除了在红木桌前摆弄之人。
看着像是在玩泥巴,可又不像。
那人年纪不大,应该未及弱冠,他不知从哪掏出来一大块泥土,就摆在红木桌上,捏啊拉啊什么的,很快,那泥土从一块,变成了一团,又变成了一个人。
竟是栩栩如生的一个人!
苌舟看得入迷,没注意到青毓指尖从指缝间绕上,与他十指相扣。
“喜欢?”
苌舟视线定在那泥人上,都没听清青毓问什么,还是金掌柜将自家夫人安顿好,又返回大厅,见苌舟对那红木桌上的情形颇有兴致,开口介绍了一番后,苌舟才回过神。
“那是我的一位远亲,唤作周嶂。他很小的时候就醉心于这种捏泥人的手艺,如今无处落脚,我便给了他一方天地。”
“二位可别小看他,他这手艺曾经还被国主夸过,当年他最为得意的作品,是一对彩塑泥人,其中就有一个送给了国主,国主觉得好看,至今还收在国库中。现下时辰太早,人也不多,晚些时候,二位便是想看,人太多了,二位也看不到了。”
正巧这时,周嶂也不知是发现了他们,还是应景般,放下手中的泥人,吟了一句:“关关之雎,在河之洲。”
关关之雎?
苌舟忍着笑,“是这样念的吗?”他抬头看着青毓,后者眼中容不下其他,只有他一人,被日光映着,泛出亮泽,“青毓,我怎么记得,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啊。”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青毓目光停驻在苌舟面上,“嗯。”
冥王的视线不知为何有些灼烫,苌舟起初还能顶着那热度与青毓对视,后来实在扛不住,不自在地错开了视线。
苌舟悄悄呼出一口气。
他也有些热。
红木桌前,周嶂窘迫地笑了笑,“这个,公子说得对,确实是关关雎鸠,是我念错了。”
“我不怎么识字,小的时候家里穷,没去过学堂。最近不一样了,国主下令修建了一所无需缴纳银钱的学堂,虽然比那些孩子来说,我年长了一些,但学堂不在意这些,所以我也跟着进去学了学。”
周嶂手指上还沾着泥,拘束地垂在红木桌下,“我刚刚就是想练习一下学堂中学的东西,结果让公子看笑话了,公子别介意。”
“这……我没有笑话你的意思。”苌舟不知道周嶂的经历,一时也不知怎么解释,索性换了个话题,“我听你们时不时提起国主,我们并非城中人,只是有幸来此,听你们口中的国主,似是很受百姓爱戴?”
苌舟听过的大多数话本里,对国主啊帝王之类的,描述都太过威严,就好像苌舟认知里的帝君一样,苌舟反正是不敢随意议论帝君的,也就在青毓面前才没有这种顾虑。
不过,在这食客楼中,适才的官差也好,金掌柜也好,提起国主时都是大大方方的态度,也就是说,百姓私下里议论国主,并不获罪,国主也不在意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