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苌舟的顾虑是什么,青毓握紧了他的手,“无妨,我陪着你。”
青毓不曾施展隐蔽身形的术法,不过金夫人这临盆来得早了几日,金掌柜那处匆忙得很,倒是没有人注意到苌舟和青毓进了厢房。
越往里走,女子痛苦的□□声便越近,直到厢房外,看见金掌柜焦急地在外面候着。
他时不时转过身看几眼,完全顾不上前方的苌舟和青毓,一门心思只想着他的夫人。
人间有句话,妇人产子,犹如鬼门关外走一遭。
厢房内的痛呼一声声砸在苌舟心上,又逐渐转为细密的呜咽,苌舟听得腹部一紧,不忍心地侧过身,靠在青毓怀中,“生孩子,都这么疼吗?”
仙尊身份高贵,在上仙界连气都不怎么受过,这数百年来三界安稳,苌舟早已忘了受伤的滋味。
他没想过生孩子会这么痛苦。
厢房内传出惨呼,女子的声音变得嘶哑。
怀中的身躯害怕得轻微发抖,青毓将人拥紧了,轻拍着苌舟的背安抚,“别怕。”
苌舟身上的颤栗好不容易止住了,金夫人那处嘶喊再一次响起,苌舟紧紧地闭上了双眼,整个人缩进青毓怀里。
生产的进程没有那么快,大抵需要好几个时辰,青毓想过将苌舟先带回客栈,纵然苌舟光听着便胆战不已,仍是拒绝了回客栈的建议,要在这里守着。
厢房内一盆盆血水端了出来,苌舟起初不敢看,后来还是坚持着要正对厢房,也不愿再靠着青毓了。
有些事,青毓代替不了他,他总要自己去面对。
金夫人这生产到了午时。
青毓怕苌舟累着,幻化了一张椅子,让苌舟靠着椅背坐着,总归舒适一些。
苌舟不太坐得住,坐了一会又站起身,这样来来回回,金夫人孩子还没出生,苌舟反倒把自己给折腾累了,扶着腰缓了片刻。
青毓再次给苌舟输送灵力,按着苌舟的肩让人坐下,时不时在苌舟腰间按揉一番。
一直持续至近黄昏。
终于,厢房内响起婴儿的啼哭声。
苌舟松了一口气,不自觉攥紧的掌心放松开来,已经全是冷汗。
产婆打开厢房的门,只开了一条小缝,血腥气冒了出来。
她将孩子裹得严严实实抱着,向金掌柜道喜,“母子平安!金掌柜,你先看看孩子。”
产婆将孩子往前伸,金掌柜接了过来,却不知道要怎么抱,他想看孩子,又更担心自己的夫人,情急之下脑子里像是大雾渗进,也不知道抱着孩子一起进厢房,转过身看见苌舟和青毓都在,便一股脑将孩子塞给了苌舟。
自己倒一身轻顺着房门那条缝,扒开房门进了厢房之内。
苌舟:“……”
他看了看青毓,又看了看产婆,就是不看手中的孩子,眼神惊恐万分。
不是……这到底是他的孩子还是金掌柜的孩子?
这么小的孩子,要怎么抱?
不会用点力就碎掉吧!
苌舟一时僵住了,连动作都不敢有,产婆实在看不过去,也不好再把金掌柜从厢房里叫出来,只得上前耐心地教苌舟怎么抱孩子。
“托着孩子的后颈,另一只手往下一些,动作轻一些……”
产婆几乎是一步一步地教,苌舟学得也很认真,很快便没那么僵硬了,总算消除了孩子在他手中碎掉的错觉。
孩子起初被苌舟抱着不舒服,一直哭,现下抱得舒服了倒是不哭了,苌舟眼中露出几分安慰,高兴地抱给青毓看,“青毓,你看,他好乖啊。”
苌舟听产婆的话轻轻晃了晃孩子,孩子更舒适了,小手抬起抓了抓苌舟的衣襟,苌舟颇有成就感,甚至还热情地邀请青毓也来抱一抱。
刚出生的婴儿小小的,软软的,将苌舟整颗心都融化成了一汪水。
温柔如斯。
青毓摇了摇头,并没有接过孩子,在苌舟转过身去时,替苌舟理了理散在耳边的碎发。
他沿着眼前青丝望下去,那小娃娃冲他懵懂地吐了吐舌头。
耳畔是苌舟被逗笑的声音。
数千年来,冥王眼中第一次有了真正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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苌舟在厢房外待了一段时间,等到金掌柜出来道谢,将孩子还给金掌柜时,苌舟还有些舍不得。
他挺喜欢这个小娃娃的,也不知道他的孩子出生后有没有这小娃娃那么听话。
沾了孩子的光,苌舟原本打算金掌柜这件事帮至孩子出生便算是了结,但现下,苌舟决定帮到底。
不管金掌柜和周嶂有没有涉及通敌,苌舟都下定决心要将这件事查清楚。
当然,决心是决心,如今天色不早了,官差那处也说了明日再来,总归不着急,明日清晨再帮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