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姑娘出手相救,”曲瑄温和一笑,“还以为姑娘独居于此,看来是我想差了,一个人不安全,人多好在有个照应。”
夭七蹙起眉头:“别叫我姑娘了,叫我夭夭就行,‘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夭夭。”
“所以夭夭你的本名是叫夭七吗?”
夭七面无表情,既没有回答曲瑄的话也没有训斥他的无礼和逾越。
空气霎时安静,三双眼睛齐刷刷盯着他一个人看,曲瑄觉得尴尬索性掀被下了床。
只不过当双脚刚触碰到地面还未等他站起来,脚上便袭来阵阵刺痛,顿时发软失去力气往前摔倒。
好在离得近的阿狼反应快及时扶住曲瑄,扶着他重新坐回到床边,这时夭七道:“忘了告诉你,你晕倒的时候缠到了毒藤蔓,没个十天半个月好不了。”
曲瑄顿感慌张,无措道:“这……这可如何是好。”
夭七叹口气:“没办法就暂且留下吧,养好了再走。”
曲瑄一喜,正愁没有理由留下,这下倒合了心意,不过表面故作迟疑,纠结道:“不太好吧?”
夭七微笑,睁着眼睛看他:“行,你是要爬着去吗?不过山里野兽多,可能还没爬到村庄人就没了,我可不会再管第二次,你确定还要去吗?”
“不去了不去了,”曲瑄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连连摆手,“功名固然重要,却没必要为此摊上这条命,小生惜命,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没什么比活着重要……
夭七低敛起眸,瞳孔有暗色一闪而过,眨眼再看时他脸上照旧挂着媚笑,仿若刚才那失落一幕从未出现。
曲瑄识趣不过问,只道:“那就麻烦夭夭姑娘了,叨扰。”
“各位的恩情小生铭记于心,定然不会忘。”
“希望你真能记住。”夭七朝阿狼和小莺招了招手,示意二人跟自己出去。
“安心养着吧。”他说。
几人退出房间拉上门,等踩到地板发出的咯吱声彻底消失,曲瑄才稍微松心撩起裤腿细看脚腕。
果然,被藤条紧紧缠绕过的地方又红又紫,微微泛肿,红肿上抹了薄薄一层润白药膏,隐隐发痛,不过并不强烈在可受范围之内。
要是没这药膏,可就不止这点疼痛忍耐了。曲瑄心说。
作为专门铲除妖邪的伏妖师,他第一次对诛杀外面那些妖的想法产生了动摇,他觉得或许这些妖也没那么坏。
第4章 太激动冒犯姑娘了
已是入夜,外面的温度下降许些,然而院中人却感受不到丝毫偏差,院内温度不变,丁点儿不受季节改变的影响。
四下很静,屋里的人均已入睡,唯有一身血色红衣的夭七尚且清醒。
原本放在院中央的桌椅被搬到桃树下,月光参着烛光照亮眼前事物,地上放着一盏灯笼,里面烛火闪动明暗不定。
夭七涣散的目光一直落在跳烁的烛影上,思绪放空,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广阔夜幕扯过一层透明灰纱蒙住了玉轮。
好半响夭七才悠悠回神,扯了下唇瓣喃喃自语:“桃华,你说,还有什么比命更重要?”
也在这时,树上坠下一朵盛开正艳的桃花,落到桌面起伏几下堪堪静住,一位衣袍上绣满粉嫩桃花的男子悄然出现在夭七对面。
以怜爱的目光注视着他,缓慢吐出一个字:“爱。”
“爱吗?”夭七低眉,“那你呢?”
桃华轻声细语回答:“我得替她守着你。”
沉静一会儿又道:“凡人对待生命的看法各不相同,有的把生命看得比爱重,也有的愿意为爱抛下一切,甚至是生命。”
“我不明白。”夭七摇头,他将脑袋埋进叠放在桌上的臂弯里,闷出一串细语:“桃华我好迷茫。”
桃华探出手安抚般摸摸夭七的头:“我记得你一直都很有主见。”
夭七的声音低了一层:“可这一次我彻底迷茫了。”
桃华试图点醒他:“许是累了,你也该放下这些负担休息了。”
然而桃华的话刚落下夭七就猛然抬起头:“不可以!”
声音随之拔高:“我不能放下,也放不下。”
他伸出细白光滑的手,扯出一抹不知名的笑,笑的浅,满含阴郁:“早就已经沾满了鲜血,再多又何妨?”
见到这样的夭七,桃华颇为心疼,摇头叹息:“她不希望看到你这样,你这个样子她放心不下。”
“当年她若是肯听我一句劝,我又怎会如此?”夭七嗓音里带着丝丝怒火,几乎是吼出声,紧接冷笑,“如今我想杀谁就杀谁,你阻止不了我,你没这个能力。”
桃华不再开口默默收起了手,温柔带静的瞳眸挂上无奈,最后轻轻阖眼,身形也在这一刻蓦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