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伯颜又赞赏的加了一句:“不过,在这里能有刀匠仿制一把如此逼真的舍施尔,也是很难得了。我见了这仿的波斯腰刀,就觉得亲近感顿生,好像又回到胡齐斯坦的老家一样啊。”
说完,伯颜收刀入鞘,将那刀轻轻的置于几案上。
张弘范愣了会儿,忽然击掌大笑。边笑边频频点头,说:“颜公真的好眼力!”
伯颜却笑道:“别叫颜公,叫哥哥。仲畴你叫我颜公就显得咱俩生分了。”
“好吧,哥哥就哥哥。”张弘范道:“以后我得了宝器还要请你来参看,你可要来哦。”
当伯颜和他的仲畴兄正在府中兴致勃勃的赏宝刀的时候,在羊肉胡同勾栏中,高闹儿正撵着刘婆昔的屁股后头打。一男一女,男追女逃,鸡飞狗跳。
刘婆昔之夫高闹儿,为教坊从八品和节郎,善吹铁笛。
今日高闹儿简直要气死。
刘婆昔今日扮演《燕青搏鱼》中的浪子燕青,一亮相就获得满堂彩。刘婆昔今日的唱念和做科均精彩绝伦,观众席位上的喊好声甚至盖过了锣鼓家伙的演奏声。
一切本来应该是完美收关的,但在最后,却酿成了一场全武行的打戏。
原来刘婆昔唱的性起,竟当场甩掉了上衣,露出身上的遍体刺青花绣!那里面居然是空膛的,连件遮羞的合欢襟都未着。刘婆昔全身刺满了牡丹花,两条蟒蛇穿花绕丛,更有蜂蝶绕花飞舞。
在一阵骚动中,高闹儿撇下手中的笛子,飞身上台奔着裸露上身的自家媳妇扑去。但却脚下一绊摔了个嘴啃地面。紧接着,那个绊摔高闹儿的女人,扮演剧中燕和之妻王腊梅的汪怜怜,一个虎扑擒住高闹儿,高声尖叫起来。
汪怜怜叫的是:“姐姐块跑!”
待高闹儿掀翻压住他身子上的汪怜怜,刘婆昔已经蹿下了戏台往拥挤的人群中挤进去。
“死鸡儿的骚婆娘!”高闹儿大骂。顺手抄起一张椅子,也飞身下了戏台,撵上自己媳妇要用椅子砸。
刘婆昔光着上半身,如一条滑溜的游鱼,在混乱的人流缝隙中穿插。忽而向左忽而向右。高闹儿见刘婆昔那对纹了青的双乳在人群里和各种类型的男人衣服不断的挨挨擦擦,简直气炸心肺。
他大吼一声:“老子今日戳烂你这淫妇的逼!”纵身一个虎跳,抡圆了手里的那具家把什儿向老婆身上摔过去。
“喀嚓!”一声,木质椅子散了架,他老婆也流了一肩头的鲜血。
待维持勾栏秩序的五奴撅丁们出手时,高闹儿已经和两个女人大战了三百个回合了。
汪怜怜和刘婆昔充分利用了女人的优势,撕、揪、掐、抓、掏等泼妇技巧。高闹儿狼狈无比,头发被扯掉一把,脸上肩头全是抓痕。衣服也扯了几道口子。
呼哧呼哧的喘着,高闹儿恨死了两个贱人。但他也不能怎么样。他和她们一样,都是隶属乐籍的下等人。
所以他们才会相互婚配。乌龟配淫妇。
高闹儿完全不在乎自己老婆和汪怜怜之间的贴贴摸摸蹭蹭,在他看来两个没鸡巴的娘们儿啥实质性的活儿也干不出来。哪怕她俩在兔儿神见证下结金兰姐妹契,高闹儿也只当笑话来看。
但是,刘婆昔这个女人偏偏攀附上了做怯薛歹、配金虎符的张九,人称九拔都的世侯爷爷。
她想带着她那兔儿姐妹一起离开这个低贱、卑微、龌龊充满了酗酒与暴力的家,和妹妹双宿双栖,和妹妹共守一夫。她相中了张九这颗大树,并以自己的勇敢大胆的将梦想付诸实践。
高闹儿手累了,握着半截椅子腿的手腕哆哆嗦嗦,血,顺着胳膊流下手腕子。周围是满地狼藉。高闹儿知道今日的事情是闹大了,他和两个女人都要被责罚。
刘婆昔被枷了数日示众,因为她是个女人,不便当众鞭笞。回到家中,如死一样的日子仍然继续要过,每一天都是煎熬。数度溜走,数度被捉回来痛打。但刘婆昔从没放弃过希望。她想,至少世上还有个张九。这就是盼头。所以她坚决不再叫高闹儿沾身。汪怜怜住她家隔壁,她总趁着高闹儿出去应官身的时机,进来用肉体安慰义结金兰的姐姐。
市井乐人,不知天下大事。但灭宋大军凯旋搬师还朝的那天,刘婆昔和汪怜怜是知道的。张九爷仍然未还朝,因为他承担了追击残宋伪帝极其军队的任务。但是既然伯颜元帅已经返回大都,那张九的归来还会远吗?
九爷何时回来?是两个女人想的最多的问题。她们掐着指头算日子。一日复一日的盼。
高闹儿看守自己女人看守的更严了,动不动就要揍一顿。刘婆昔已经不可能出去应官身。再说她经常被酒醉后的丈夫揍的鼻青脸肿,怎好出去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