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夫人诧异望他,“天子显然欲立贵妃之子……”话还没有说完,柳夫人便反应过来了。“瞧我,却是糊涂了。”柳夫人笑叹道,“自然是要先立中宫的。”
“这便是了。”柳余佩沉稳道,“我等身为陛下之臣,自然要事事为陛下分忧。我已写好奏章,明日便可进言于御前。”
“那阿郎可要动作快些了。”柳夫人失笑道,“阿郎能想到的,别人自然也能想到。”
“这是自然。”柳余佩悠然地抚了抚长须,“阿述最是懂得陛下不过,只怕也是同我一般的想法。若是旁人先我一步,倒也罢了,只阿述是万万不行的。”
同自己女婿有何好计较的?柳夫人笑着摇摇头,不由得嗔了柳余佩几句。柳余佩自然带笑而应。两人握着彼此的手,一同遥望着光华璀璨的夜空。
若微是在夜晚醒来的。
她缓慢地睁开了眼睛,入目便是黑漆漆的一片。她呆了一会,还欲直起身子去点灯。但她只稍稍动了一下,立时就痛得呻/吟出声。她正想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微微?”
下一瞬,灯台就亮起了烛光。赵郁仪掀开帷幔走了进来,伸手摸了摸若微的额头,“醒了?”
若微虚弱地点点头,赵郁仪把她拥入自己怀中,小心翼翼地喂她喝水。见若微脸色稍稍好转些了,才略略松了一口气。
若微脑子一片浆糊,下意识地问道:“孩子呢?”
“元元方才吃饱了,现在还在睡。”赵郁仪柔声说,“我叫人抱过来与你瞧瞧。”
话音刚落,帷幔阴影处就有人领命退下。
“元元?”若微喃喃道,“……我生下的孩子?”
“对。”赵郁仪的声音很温柔,“是一个小郎君。”
若微愣愣地点头,反应过来以后,眼前忽然一片朦胧。赵郁仪温暖的手指轻柔地抚过她的眼泪,“微微,微微。”他微笑问,语气中仿佛有着轻微的叹息,“怎么又哭了?”
若微有些不好意思,想起了什么,反驳道,“你昨天哭得比我还厉害。”
赵郁仪不由得微笑了。
“昨天我是被吓坏了。”赵郁仪说,他深黑色的眼睛浸润在暗淡的宫灯下,仿佛是初春湖面浮着的一层薄薄的寒冰。若微品尝到了他的眼泪的味道,她亲了亲他的脸颊,感觉到他的颤抖渐渐停止了。
“陛下。”若微轻声说,“你怎么越来越不像你了?”
赵郁仪奇道,“怎样才像我?”
“就是,”若微回忆了下,“就像我刚认识你一样……冷漠,目中无人,谁也瞧不起。”
“是吗?”赵郁仪也回想了片刻,半晌,他才轻轻说,“……好像还真是。“
“本来就是。”若微斩钉截铁地说。
赵郁仪微笑了下,“微微记得这么清楚吗?”
若微哼了哼,“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赵郁仪碰了碰她的嘴唇。“我多希望……”他的语气语气略有些伤感。他轻轻吮/吸着若微的唇瓣,却没有再说一句话。
两人相吻了会,都听见了帷幔外传来的脚步声。若微忙不迭地推开了赵郁仪,屏着呼吸接过了宫人手中小小的襁褓。她低下头,就看见元元蜷缩成一团,睡得很香甜,嘴里还在吐着小泡泡。若微的眼中泪光闪烁。赵郁仪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注视着他们。
若微担心吵到元元,看了很久,尽管十分不舍,但我还是让宫人先带着元元退下了。她依偎在赵郁仪怀中,心情一松弛下来,就渐渐想起了先前的事。“有人要杀我!”她紧紧抓住赵郁仪的手,“她要害我和元元!”
若微忽然想到了什么,这让她的呼吸都差点停止了。“阿娘,”她颤声问,“阿娘她没事吧?”
“夫人无事。”赵郁仪安抚般的轻拍她的后背,心中愧疚不已,他不停地说,“别怕。别怕。我已经将她处置了,她再也害不了你了。”
若微抽泣了会,才稍稍冷静下来。
“她是谁?”她追问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赵郁仪沉默了一会,然后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看见若微面露惊恐之色,他的声音顿了顿,“我已着内侍省重新整顿内廷了。”他向她保证,“我亲自盯着……绝不放过任何可疑之人。”
“……好。”若微颤抖着声音说,“我相信你。”
感觉到若微仍旧惊魂不定,赵郁仪便不停地安抚她。在他温柔的怀抱中,若微渐渐不再发抖了,她抬手擦了擦眼泪,因为用力过度,连鼻尖都泛出了粉嫩的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