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呀!”福宁惋惜不已,“如何竟是迟了一步?”
“此言何意?”于和光更迷惑了,“中贵人何出此言?”
福宁于是叹道,“就在方才,陛下遇见了贵妃。”
于和光听了,却是还回不过神。陛下方才遇见了贵妃?这怎么可能?然而下一瞬,他立马想起了皇帝昨日歇于九成宫,而玄云观与九成宫正是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他反应过了,一时脸色青青白白,十分精彩。
福宁瞧着他这个模样,想起自己这一年,被皇帝折磨得痛苦不堪,也不由得感同身受起来。他出言安慰了于和光几句,终于使得他退出含凉殿时,面色稍稍好转。
福宁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仍是叹息不停。此时雨露渐止,天光初现,尽管仍是灰沉沉的,仍旧是个将要下雨的天气,但福宁心中松快许多。皇帝打发他回来应付于和光,自己却和贵妃去了未央宫。福宁遥遥望着未央宫的方向,想起今早这一巧遇,还是惊奇不已。每当他觉得两人的缘分要断了,命运总是不可思议地给他们续上一段,真是叫福宁无言以对了。
“这可真是,”福宁摇摇头,“只能说是天定的缘分了!”
和往常一样,念舒早早地起身,梳洗完毕后,便坐于窗前修剪起花木来。
深宫寂寞,加之皇帝久不幸后宫,六宫就越发寥落起来。念舒本人倒还安闲自在,却也时常能听到宫娥们吐出幽怨之语。皇帝正当年华,姿仪俱美,加之其天然具备的尊贵气蕴,难免会引起一些浪漫的遐想。而皇帝本人对待后宫又是如此冷淡,也不怪众人灰心丧气了。
而念舒从不理会这些。她端详着面前洁白的玉簪花,看着它莹润的花瓣,透出些美玉般的光泽。在它淡而美的气息中,念舒想起了一个终生都不能再见的人。她忽而感到微微的惆怅。
念舒安静地想了一会,忽然察觉到外头躁动起来。她感到疑惑,刚想唤一声灯草,灯草自己便走进来了。瞧着她略微不安的神情,念舒仍是很镇定,问,“怎么了?”
“回禀娘娘。”灯草低声说,“未央宫那边……贵妃醒过来了。”
念舒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低低呢喃一声,“她回来了?”
灯草没有听清,于是问道,“您在说什么?”
念舒猛地回过神,迎着灯草疑惑的目光,只是摇了摇头。
“贵妃醒来了,这是一件多好的事。”念舒放下了手中的剪子,而后微笑道,“你且去备礼,一会代我向贵妃道贺。”
灯草惊讶道,“您不亲自去吗?”
“我去做何?”念舒摇摇头,“陛下现在定然在陪伴贵妃,我若现在去未央宫,反而惹陛下不悦。”她缓缓道,“……我们心意到了便好。”
灯草张张口,还欲说些什么,但还是低声应下,而后退了出去。
念舒望着她的背影,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未央宫的动静,很快就传遍了大明宫,而后是整个长安。
先不提人们是何等的惊奇感叹,而在未央宫中,若微已经和众人哭成了一团。
雪青拥抱着若微,简直是喜极而泣。素影,宋嬷嬷等人,也是不停擦拭着眼泪,若微更是哭得停不下来。云朵眨着淡蓝色的眼睛,窝在素影的怀里,只是好奇地看着她。
“云朵。”若微小声和它打招呼,“你不认得我了吗?”
云朵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若微试探般地摸了摸云朵的脑袋。
云朵犹豫了下,而后小心翼翼地舔了舔她的手指。
若微伸出手,抱过了云朵。
抚摸着云朵柔软的毛发,若微不由得落下泪来。
殿门之外,赵郁仪静静听着若微的哭泣声。
身侧的内侍悄悄看着皇帝的神色,知道皇帝此时的心绪又坏了。
他不是福宁,因为并不敢出言劝慰皇帝,只是自顾自的恐惧颤栗着。良久,他终于听见皇帝开口了,“她现今不愿见朕。”皇帝淡淡道,“你便替朕在这守着。”
他连忙伏地应是。
皇帝仰着脸想了一会。
“她哭得厉害,一会只怕嗓子痒,你去叫膳房煨些桑菊饮,务必盯着她喝下去。”皇帝想到了什么,又道,“眼睛也容易疼……吩咐贵妃身边伺候的人,须得敷一敷眼睛。”
内侍连应不迭。
皇帝沉声问:“可记清了?”
“一切都交给奴婢。”内侍赶忙道,“您尽管放心。”
赵郁仪点点头,他最后望一眼殿内,而后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侍从们赶忙跟上皇帝脚步。未央宫外,内侍持节,郎将跟从,天子的仪仗声势浩大,一路往紫宸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