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不用担心。”周蝉笑呵呵地指了指落地窗的方向,“我的好大儿最近休假,正好帮你,他手下的人又多又听话。当然啦,我不会削减劳务费的,该给多少就是多少,而且会额外封个大红包。”
……
行吧,有钱能使林推磨。累死就累死,总比穷死强。
“最后一点,是我希望给她定制一套传统嫁衣。”
周蝉的语气突然柔和下来,前面说的再多话,都不若说这句话时的款款深情。
林夙平日里见惯了虚情假意和真心实意,他能感觉到,周蝉是真的爱他妻子。
周蝉从衬衫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边角泛着黄,看起来就有些年头了。
“这是设计图。”
林夙接过,展开一看,愣住了。
因为这婚服,画太精致,也太用心。
凤冠霞帔的制式,对襟滚金边,马面裙摆上全是一笔一划勾勒的双捻并蒂莲。盖头上坠着珍珠宝石和流苏,绣典雅的鸳鸯一双,传神地几乎能活过来。更别说配套的绣鞋、凤冠和首饰,每一样都相当讲究。
另外,在设计图的下端,还缀着一块布料碎片。
朱红色锦缎带绣纹,可惜只有巴掌大小一点点,边缘有不规则的烧焦痕迹。
周蝉乐呵呵地笑了笑,油润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辉,又带着点回忆的厚重感。
“这是我夫人自己设计的,那纹样也是她自己绣的,当年她就是这样,把自己嫁给了我,现在回想起来还让人恍神。可惜因为……所以毁掉了。这套嫁衣意义非凡,但她自己绣不了啦,所以我想找人把它复原出来。”
“没问题。”
林夙认真应下,妥善地收好了图样。婚期在十一月底,距离现在将近两个月。虽然时间上略紧张,但托绣娘加急应该是能如期交工的。
顺便,他在心里不由得感慨,周先生是个比想象中省心的甲方。因为周太太的设计图极为用心,用料质地细节标注的清清楚楚,按图制衣不会出错,又变相给他避免了很多麻烦。
但是,林夙思忖了片刻,建议道,“设计图虽然标注了尺寸,可人的身型多少还是会发生一些变化,所以,我可不可以找人再重新帮周太太量一量?”
“量她。”
周蝉毫不迟疑地指了指身边的小姨子。
林夙:……
按设计图上原本标注的尺寸估摸,周太太应该也就一米六五左右。
这回让他量两米好几的小姨子,闹呢?
“量我吧。”小姨子虽然面色不好,但还是黑着一张脸答应了,“她现在这副模样,跟我……也差不许多。”
她转头看了看二楼的卧室门,眼神里带了些林夙看不太懂的、一闪而过的哀愁。
林夙继续不解地沉默,虽然甲方都达成一致意见了,他照办即可。
可他真的很想问问,贵家到底是个什么特殊基因,不仅到了中老年还能窜一窜,而且一窜能窜小半米。
说不定能上《跑进科学》。
再后面就是些细碎的事情,所有一切细节敲定完后,时间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接近六点。
林夙合上电脑,转头看了看窗外的暮色。视线不可避免地扫到了窗前的人,只见夕照的余晖落在那人身上,勾勒了一层朦朦胧胧的金影。
就真的有那么一瞬,他觉得心里有东西要破体而出,飞入无垠的时光里,却又不知道飞往何处。
还有就是。
原来这椅子,个高的人坐着是能看见的。
周蝉:……我谢谢你。
把电脑收回包里,林夙站起身来,重新打量了一下红砖小楼的挑高大厅,对空间大小大致有数。
这样一来,在回去的路上,他就能粗略地先想一想怎么设计,花多少钱,用多少材料。
周蝉出手阔绰,婚礼的预算是两百万。
这两百万的预算,除了嫁衣外并没什么奢华的要求,餐饮调度也不归自己负责,不用订酒店度假村,不用租赁车队,还不用组建团队。
林夙觉得这可能真是一笔从天而降的横财,老天爷为了可怜他。
但说真的,如果这笔钱利用得当,剩余的钱足够支撑他,把目前面临的难题解决个七七八八。
困境里突然看到了点儿希望。
但这富贵,确实有点险中求的意思。
虽然大家心照不宣,谁也没有再提起最开始那杯奇怪的茶,可在林夙心里,这家人已经上了危险黑名单。
他盘算着回家立马置办一打防身设备,定好自救计划以备不时之需,免得下次再遇到更难搞的情况。
“我暂时没有什么问题了,周先生,苏小姐。”周太太的娘家姓苏,“今天打扰你们,我先回去做设计方案,之后我们再约时间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