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琼霖神色怅然,明明已经二六的年岁,这会竟然伏在明氏的肩头如同孩童一般啜泣了起来,“母亲走的时候我才六岁,如今转眼之间竟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了。”
谢琼霖平日里头在长宁面前谨小慎微,长宁生了病的时候,谢琼霖也是第一个上前嘘寒问暖之人,每回逢年过节,吉祥话也属他说的最好听了。纵使长宁苛责于他,谢琼霖也毫无怨言。
所有人都以为谢琼霖好像已经忘记了林氏,但明婉琴知道,谢琼霖的心中从未曾放下那早早死去的可怜的母亲。
明氏看着丈夫这样心里头也不好受,说道:“如今品哥儿也快四岁了,过几日我们带品哥儿去瞧瞧母亲。”
谢琼霖无奈地说道:“若是品哥儿也去的话,公主会不高兴的。”
谢琼霖去祭拜亡母是天经地义,但品哥儿是谢家的孙子,长宁不会想要看到谢家的子孙再去祭拜谢沉故去的亡妻。若是长宁不顺心了,定又要寻了他们的麻烦。
明氏也晓得此等缘故,说道:“郎君莫要担心,到时候只管和我回明家小住两天,没人会知晓我们带品哥儿去见母亲了。”
若是回明家的话,便也能少去些麻烦。明家门户不低,两人回去的话,长宁也不会多置喙什么。
谢琼霖担忧道:“不会麻烦岳父岳母吗?”
明氏只是宽慰道:“这有何事,夫妻本就是一体,况说母亲早就想要我带着品哥儿回去看看了呢。”
谢琼霖这才笑了,揽着明氏一室温存。
一晃眼便到了第二日,虽然只是儿孙之间的生辰,夫人们去或是不去都不是问题,但海家这次排场弄得大,是以大多数的夫人们都还是赴宴了。
谢家大房的那位夫人起先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死活不肯去海家,但又念及谢琼择一人去了又怕叫那家人欺负了去,没了法子也只能跟着去了。
春澄堂内,谢琼婴已经穿好衣服等在外头了,宋殊眠从那黄花梨连三柜橱的内里拿出了一个带着锁的小箱子,打开这个小箱,里头放着祖母的几封信件,以及父母的小像和一些旧物,她拿出了一个绣着“菁菁”字样的红色绣袋。
这是幼年母亲给她绣的。
菁菁是宋殊眠的小名,取自《诗经》菁菁者莪,在彼中阿。寓意往后一生能如草木一样生机盎然,平安顺遂地长大。只可惜她没这样的福气能承托住这样好的名字,自从父母离世之后,便再没人会这样唤她了。她身如浮萍,而非草木菁菁。
她怕谢琼婴在外头等急了,也不敢情绪上头就原地追忆往夕岁月。只从这红绣袋中取了半枚玉佩,揣到了袖中,而后将东西放回了原位。
徐彦舟身上常年系挂着半枚白玉佩,另外残缺的一半正是在宋殊眠在这头。
这枚玉佩徐彦舟从小戴到大,然而前一年宋殊眠替徐彦舟更衣的时候,不小心打坏了它,玉佩碎成了两半,宋殊眠以为定会惹恼了徐彦舟,未想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将一半玉佩赠与她留着,而另外一半他一如往日挂在身侧,纵使别人问起来,他也只是一笑而过,丝毫不觉得有什么。
就这一举动,让当初的宋殊眠感动至极,更加确信徐彦舟的心中是有她的,是以将这半枚玉佩当作了宝贝来看待。
但如今这东西已经成了她的累赘,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她当初的愚蠢。当时嫁人的时候一直匆忙,便忘记了这物,后嫁到了谢家之后,也一直没机会能同徐彦舟单独碰面,想来今日徐彦舟休沐应当也会赴宴,趁此便将东西还回去罢。
第二十五章
谢琼婴出门的时候总是带着晴萱,而席月则留在家中。这会宋殊眠从屋里出来到院中的时候恰好听得席月跟谢琼婴抱怨,“三公子每回只带晴萱,奴婢也想出去见见世面不成?”
谢琼婴正蹲在地上摸狗,听得此话头也没抬说道:“你同皇太后说去,莫要同我来说。”
晴萱是皇太后的人,谢琼婴一句话便将席月噎得吭不了声音了。
见到谢琼婴如此席月也不再说话了,只能恨恨地剜了晴萱一眼。
见宋殊眠出来了谢琼婴手上便停了动作,他起了身后对席月吩咐道:“一会你带着大黄在院子里头好好溜溜,最近怎胖了这样多。”
席月酸溜溜地说道:“平日里三奶奶在外头的时候大黄都锁在了屋里头,能不胖吗?”
谢琼婴看着大黄凉凉道:“少吃点又饿不死它,每天吃得那么多的肉骨头下去迟早有天吃成了饕餮。”
大黄委屈至极,趴在地上发出了呜咽声。《养狗秘籍》上说,狗若是太胖了也是活不长久的。虽席月说是因为宋殊眠的缘故才致大黄被关,但谢琼婴清楚,宋殊眠大多时候都呆在屋子里头,也不常在院中,大黄没事就在外头撒了欢地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