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儿子没娘了啊,从今往后,他一定要好好待他。
他良久才回过了神来,看着眼前蓬头垢面的谢琼霖,胸口那口气越来越堵。
怎么就成了如今这样啊,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谢沉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恨铁不成钢骂道:“你个死孩子,你到底为什么要把自己作践成这样!!少允他对你做了些什么啊,你要这样害他!你的妻!你的父!在你心里又是什么?!你到底想干嘛,你想干嘛啊!他从小到大喊了你这么多声哥哥,全是白喊的吗?你就没有一分一刻有过心软!没有一回想到你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吗?!”
他既怒且哀,声声斥责。
谢琼霖也在哭,他仰面看着谢沉说道:“父亲还记得小的时候琼婴总喜欢来春熙堂找我吗?他来得频繁,怕打扰了我读书,就一个人坐在小角落里头的板凳上看看书,玩些小玩意。他只是想,父亲能在看我的时候,也看到角落里头的他一眼。可父亲从始至终有看他一眼吗?”
“父亲问我想要做什么,可父亲你又做了些什么啊。”
谢沉想到了自己的小儿子,只觉得越发喘不上气。
痛,太痛了。
谢沉胡乱抹了一把脸,说道:“你做了这些事情,谢家容不下你了。滚,给我滚得越远越好。你说你要去哪里,我给你安排,但谢家你不能再待下去了。”
谢琼霖看着谢沉哭道:“父亲,我还能够去哪里啊,我又还能怎么活下去啊。”
泪水爬满面,父子二人皆已泣不成声。
到了晌午之时,谢琼霖的死讯传到了春澄堂。
他终究是受不住这些苦楚,撞墙而死。谢沉本欲将谢琼霖送走,无论送到哪里都行,总之不能再让他留在国公府了,如此对谁都好。
从底下人的口中听闻,谢琼霖是当着谢沉的面撞墙死的。
谢沉猛地吐了一口血,他本就沉疴在身,如今这样,直接一病不起。
明氏听到谢琼霖死了之后什么话也没说,谢家出了这等变故,明夫人知道了她的女儿生下了个死婴之后赶紧来了谢府。她知晓了来龙去脉,气得想要去把谢沉骂一顿,他们家里头的那些肮脏事情,害她女儿到了这样的地步!但后来看到他也倒在了病床上,最终也只能是作罢。
明夫人实在不放心女儿,不顾自己的颜面,在谢家小住了一段时间,待到了明氏身体好上了一些之后,便要带着人回到明家。
品哥儿本也要走,但明氏终究是未彻底走出来,如今一看到他就会想到和谢琼霖相处时候的点点滴滴,还会时常想起自己那个刚出生就死了的女儿。
为了不叫明氏心伤,品哥儿只能先留在谢府。
明氏能不能从这件祸事之中走出,无从得知。但,大相国寺,她或许再也不会去了。
过了二十来日的时间,谢琼婴已经参加完了秋闱,而陈家那边的事情也处理得差不多,二皇子一党和谢琼婴一块收集来的东西也足够扳倒陈家了。
罪证被呈到了崇明帝面前,崇明帝说是发了善心,至多只是去了陈次辅的官职,将陈家众人流放至海南地界,而太子妃与孝诚皇后并未被殃及什么,如此皇太子亦还是那个皇太子。
判决下来的那一日,朱睿江找到了谢琼婴。
这日落了一场雨,过了晌午,时至未时雨也还在下。谢琼婴知道朱睿江会来寻他,早就在家中等着了,此刻,两人站在堂屋外的廊庑之下。
朱睿江面色有些差,整个人看着十分疲惫。
朱睿江看着谢琼婴的眼神十分不解,他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陈家?姑丈不是说会站在我这一边的吗,你们又为何对我的母族下如此狠手?难道你也嫌弃我,嫌弃我笨,所以去跟了二弟?”
谢琼婴没有去看身旁的朱睿江,他的视线移向了别处,眼中没有什么情绪,他道:“表哥,我从来不觉你笨,又遑论嫌弃你,我一直都站在你的身边。”
朱睿江向来好脾气,听到谢琼婴这样说,终有了几分生气,“我从何见得?你日日同二弟一党往来,你要我究竟如何相信你的话?”
谢琼婴回了头,看着他道:“我同朱睿言往来,是因为我们共谋新政,共图陈家。陈家是什么做派你难道不知?你若是真想当皇帝,怎能容许陈家继续坐大?现在不除陈家,你又如何登基?舅舅怎么放心将天下交到你的手上。你是实打实的皇太子,就算是不懂君王之道,也总该懂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