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琼霖默了片刻, 最终还是开口说道:“是, 我恨不得能食他肉, 饮他血。你不是也一样吗?否则今夜也不会来同我相见。”
谢琼霖费尽心思二十多年,谢琼婴如今凭什么越来越好,他就是想要他落入万劫不复。
这件事情, 几乎已经成了谢琼霖的执念,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报复谢琼婴, 只是知道他必须要这样做。
林染听了这话阴恻恻地笑了一声,他看着谢琼霖的眼神尽是探究, “是, 咱家也恨他, 那还真是凑巧了。不过,你是怎么晓得的?”
谢琼霖淡声道:“猜的,你投身皇太后手下, 皇太后同他不对付, 我不过是赌一回,赌你今夜会来见我。”
谢琼霖继续说道:“到时候我会让内子把宋殊眠弄去去京郊大相国寺上香, 约莫就在明天,他们就会动身, 若是没有, 你就多派人蹲守几日。不过,你绑宋殊眠可以, 绝对不可以动了我的妻。”
林染只是嗤笑了一声,觉得谢琼霖这人假得要命,既都已经将自己的妻子置身于险境之中了,为何还多说这么一句,然他面上还是笑道:“这是自然,咱家也是有道义的,既然答应了你,便绝对不会食言。”
两个最是虚伪的人却在此刻谈着道义,实在有些可笑。
林染问道:“可是你该知道的,只要此事一出,不论后果如何,你我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谢琼霖搭放在膝盖上的手指逐渐拢紧,他道:“人活着总是为了什么的,我嬷嬷从小就告诉我,他们害死了我的娘亲,我活着就是为了谢家人不痛快。”
林染听到这话却也笑了,“你这话说的倒是对了,人活着嘛总是为了什么的。”
他虽是在笑,然而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却是带着说不出的落寞。
林染十八岁入宫,走到今日这样,背弃了人道纲常,他为人阴险,被世人唾弃,怎么可能别无所求。
但他所求的,已经不在了。他的痛,亦是要让谢琼婴也承受一遍。
这场宫宴最后也因为中间发生的事情草草结束,待谢琼霖回到席面的时候,宴席已散。
那一边吕方想到谢沉父子二人今夜好歹是帮了他们一把,总是要道声谢的。
他走至谢沉身边,拱手说道:“今夜多谢你了。”
他许久没同谢沉说过话了,即便是在道谢,可表情看上去还是十分别扭。
谢沉没想到吕方会主动来同他道谢,只是摆手说道:“不打紧的事,希望温荀能平安归来才是,一点消息都传不出来,只是叫人担心。”
说到了吕知羡,吕方也是止不住地叹气,“这样子的脾气也不知道是随了谁的,他若是没命回,我该......”
他再说不出后头的话来。
吕方的膝下就只有两子一女,吕知羡还是他的幼子,如今他这样生死未卜,吕方怎么能不心伤。
谢琼婴在一旁宽慰道:“温荀兄幼年就熟读兵书,他自年少之时就立志于此,朝廷不出兵,他便自己去。况他不是有勇无谋之人,定能取回俺答汗首级,义父不用过多担心。”
吕方听到谢琼婴这样说也终于放心了一些,几人一同出了宫门。
一路上,吕方听到了谢沉时常咳嗽,也忍不住问道:“你这是害了什么病,前些日子上朝的时候就听见你一直咳咳的,怎么如今还没好。”
几人走在宫道之中也没什么交谈,谢沉听到了吕方这样问,竟笑了起来,他道:“看来彻公你还是关心我的啊。”
长宁见谢沉这眼巴巴的样子,嗤笑了一声,说道:“瞧你这没出息的样,都快咳成了病痨鬼了,走哪咳到哪里,别人是想不听到都难。”
吕方也听了长宁的话也只是尴尬地挠了挠头,五年前他终究是把谢沉骂了一顿,说好了老死不相往来,结果呢,如今又站到了一块。
几人走到了午门那处就要分道扬镳,谢沉对吕方唤道:“彻公,下回来我府上喝酒啊。”
吕方本都已经走出几步,听到这话顿了脚步,终是回身说道:“好,少允,我家那个老太太整日里头也念你念个不停,你得空也去看看她老人家。”
事情都过去五年了,人都半截身埋到地里头了,再纠结这些也没什么意思了。
这回,不插手皇位之争就是了。
谈权力,实在是伤感情啊。
谢琼婴闻此,拱手说道:“少允求之不得。”
此番过后,便各自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