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价。”
青年的声音极冷,似最北端上空掠过的寒风。
“你们都得付出代价。”
卫阡轻轻勾起一边嘴角,却没能升起丝毫热度。他说:“没人能够终止这场惩罚。”
“谁都不行。”
光影愈深,打在青年的侧脸上,仿若地狱里挣扎不休的鬼魅。
……
……
溪桦镇。
席钰开车,缓缓驶入这座陌生的小镇。
街道两旁的人出乎意料的有些多,他们或站、或坐、或来回踱步,每个人的眼睛都落在这辆汽车的身上,定在席钰的身上,就像……
——早有所料。
此刻,这幅诡异的画面莫名像是一只小羊无知无畏的步入狼群之中,气氛紧张。
而这份若有似无的紧张并没有感染到席钰,他面色淡漠,看见[怀桑客栈]几个字后不慌不忙的停好车,随后迈步走进。
有名黄发的年轻男人背脊挺直的坐在柜台里,身体前倾,伸长了脖子像是想要望见什么。他一见席钰走进来,便笑着起身迎上前,招呼道:“欢迎光临,敢问先生贵姓?”
席钰上下打量了他两眼,也跟着文绉绉地回了句:“免贵姓席。”
黄发的年轻男人继续发问:“席先生是打算吃饭还是住店啊?”
席钰也不跟他拐弯子,直接道:“我找人。”
年轻男人目光一闪,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请问您到这儿来找谁?”
席钰答道:“他姓范。”
“您找范先生?”年轻男人两根眉毛都高高的往上扬,一副很惊讶的样子,然而下一秒便低下头,手一抬,说:“那便请跟我来。”
席钰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抬脚跟上。
年轻男人领的是一条往下的路,越往下走光线越暗,最终停在了一扇紧闭的铁门面前。
哗哗——
席钰拧眉。
他听见了翻腾的水声。
42.黄雀在后
大约一个小时后,老妇人回到了旅店。她的臂弯处挎着一个竹篮,上面盖了层白色的布。
她径直去往厨房,把竹篮放在料理台上,朝门的方向望了望,然后便去餐厅收拾碗筷。
这时,沈昌宇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他小心翼翼地走到料理台旁,一边注意门口的动静,一边伸手掀开盖在竹篮上的那层白布。
他的动作缓慢又轻柔,只从一个刚掀开的角里望进去,瞥见了一片细腻的白。
——那似乎是一个白瓷罐。
哒哒——
沈昌宇目光一凝,迅速放下手,顺带捋了捋抚平褶皱,随后身子一低,动作利落的钻进侧面盖着桌布的台子下边。
待桌布停止晃动的瞬间,厨房的门被人推开来,伴随着碗筷勺碟间的清声脆响。
老妇人拖着步子走到水槽边把手里的东西全部放进去,而后站在原地停顿了好几秒钟,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沈昌宇静静地俯身躲藏在桌台之下,紧盯着桌布与地面间的那一条窄窄的缝隙,呼吸平缓且低到微不可闻。
半响,老妇人终于动了。
她往沈昌宇藏身的方向走。
沈昌宇呼吸不变,一动不动。
她停下,然后伸出手。
缓慢的动作似乎在转瞬间拉长了时间,而长时间的静默让躲藏起来的人悄无声息地往后移动,调整姿势,蓄势待发。
老妇人的手落下,掀开那层布,那张脸上的皱纹霎时变得愈发深刻。
她冷冷地哼了声,然后重新把竹篮盖好。
脚步声再次响起,随后是冲刷的水声。
沈昌宇默默地舒出一口气,浑身的肌肉不在高度紧绷。
他就这样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等待着。等到水声渐停,等到脚步声起,等到关门声止……
等到只听得见他自己一人的呼吸。
沈昌宇用手指捻住丁点桌布往上提,确认厨房里没有其他人后立即慢慢地钻了出来。他活动了会儿身体,直到双腿的酸麻消减才走到窗边,熟练地从兜里拿出一根交'缠的铁丝,轻而易举地打开上面挂着的老式门锁,越窗而出,身影转瞬间便融入渐沉的夜色当中。
……
……
溪桦镇。
“席先生,请进吧。”
黄发的年轻男人将铁门推开一道不宽不窄的缝隙,夹带腥味的水汽一下子铺面而至。
席钰皱了下眉,面上露出几分嫌弃,“里面有什么?”
年轻男人按着门的姿势不变,答道:“您要找的范先生啊。”
席钰目光一凝,某种锐利的锋芒又在同一时间藏匿。他重复道:“原来是我要找的范先生啊。”
黄发的年轻男人抬起头看向他,面带疑惑。
席钰勾起嘴角,细微的幅度显得神情有些冷,“想要做人,就学得像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