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的时候师傅们还聚在一起聊天,临近下班师傅们也没说话的精力了,抱着胳膊靠在墙上睡觉。
闫贺安叫了车,半夜这个时间能叫到的网约车不多,要等。
等待的时候他没事儿干,安浔进后厨打扫,闫贺安就问了醒着的那个师傅还需要做什么,顺手帮安浔把桌上的椅子全都放了下来。
等安浔出来,前厅该干的已经干完了。
闫贺安摁亮屏幕看了眼时间:“可以下班儿了吧?”
安浔没想到闫贺安还没走。不仅没走,还帮他把剩下要做的清扫干完了。
他微怔了一瞬,摇头:“我还得整理一下订单小票,你先回去吧。”
在闫贺安回答之前,安浔补充了一句:“今天谢谢你。”
闫贺安把包甩到肩上,看着他挑眉:“你可真喜欢说谢谢,认识你以来你说过最多的就是’谢谢’。”
安浔不置可否:“礼貌没什么不对。”
“是没什么不对。”闫贺安靠在玻璃门上,笑了笑,“但是哪天你不道谢,才说明你把我当朋友。”
这话说的有点儿哲理,安浔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怎么回。
“我已经把你当朋友了。”闫贺安把校服外套搭在肩膀上,那劲儿那表情,特理所当然,“所以你帮我写检讨这事儿,我就不跟你道谢了。”
这种过于直接且坦然的表达方式,是安浔不熟悉的。
安浔沉默一会儿,跳过了这个话题:“你还不回家?”
“当然回,”闫贺安晃了晃手机,“这不等车呢嘛,还得十分钟。”
他低头确认了下打车app上的时间,问安浔:“你整理小票十分钟差不多够了吧?一块儿回呗,你家远吗?”
没来由的,安浔突然想起偶然送外卖到闫贺安家那天。
第一次见,闫贺安就在外送平台上打赏了一百。
事实证明,闫贺安不是光给他打赏,而是谁送都一视同仁。
外卖骑手有个群,不止一个人提过浦臣公寓有个年轻的出手特别大方。
安浔一开始还不确定,现在可以肯定了。
绝对是闫贺安干的事儿。
群里骑手聊天,安浔简单看过一眼,他们送的单子客人点的都是同一家餐厅,抹掉了具体门牌号也绝对是一个人。
那天晚上安浔觉得“是个好人”这个理由挺荒谬的,现在看来反倒没有第二个可能。
安浔不知道闫贺安为什么想跟他做朋友,但他帮忙做这些事儿,应该也不是图什么。
而是对任何人都一样。
就像他打赏外送员,请全班吃肉夹馍。
安浔垂眸掩饰一瞬的恍惚。
他爸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吧。
只是做一件好事儿。
做好人有什么不对呢。
三十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好人就是对任何一个需要帮助的人都无法视而不见。
“你家的地址这么难回忆吗?”
安浔回神。
闫贺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跟前,正微微低头疑惑地盯着他看。
“……”安浔推开他往柜台走,心无旁骛地开始整理单子,“不用了谢谢,你自己坐车回去吧。”
闫贺安有点儿意外,有点儿失望。
他本来感觉到安浔的态度明显有所松动了,不知道为什么又退了回去。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网约车还剩几分钟,突然发现安浔脸色有点儿不太对。
“你哪里不舒服吗?”
安浔没回答他,大口大口地喘气,匆匆从柜台抽屉里拿出一个塑料袋罩住口鼻,用力呼吸。
闫贺安眉头紧锁,快步走过去,按捺住那点儿莫名的慌张盯着他:“喂你怎么了,要不要去医院?”
安浔摇头。
正准备下班的师傅们走过来,闫贺安抓住最前头的那个问:“唐叔,他怎么回事儿?”
几个师傅看清什么情况后明显懵了。
闫贺安一看这反应就知道,以前从没发生过这样的事儿。
安浔现在这状态明显不可能是经常出现,至少学校的人没见过,店里的人也都没见过,否则也不会雇他在这长期上夜班。
但显然也不是第一次,因为安浔第一反应就是去拿塑料袋,动作太明确。
闫贺安不再跟几个不清楚状况的师傅浪费时间,他拿出手机想打电话给医院,刚好先一步有电话进来了。
车灯透过玻璃门照进来,闫贺安快速点了接听,确认是网约车到了以后,跟师傅们简单说了两句,带安浔上了车。
闫贺安让司机改路线去医院。
没过几分钟,安浔状况明显逐渐恢复正常。
“不用去医院,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已经好了。”安浔缓了缓,看着闫贺安简单说了句。
闫贺安只当安浔在放屁。他目光没从安浔身上移开过,盯着他跟司机强调了一句:“师傅,别听他的,我们还是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