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宫人一左一右的将景一架起, 拖着他向外走去, 刚在屋内无反应的人一出了仁寿宫立马挣扎了起来, 撕心裂肺的叫喊着要守在榻边,等待着凤主醒来。
不过没人理会他就是了。
呼吸间的空气刮着嗓子疼的厉害,景一再挣扎也抵不过两位强壮的宫女,喉间尝到了一丝腥甜味,嘶喊时嗓子劈了,估摸着是伤到了,开口说话如沙粒在肉上摩挲,尝试了几次暂且放弃。
慎刑司是关押犯错宫人的地方,里头有严酷的刑法和不见天日的劳作,哪怕是景一路过慎刑司也绕着走,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会如丧家犬般被拖到里头。
关押他的是地方很小,双臂展开的宽度,长度不过是他躺下,四周没有一扇窗户,照亮的灯光只有墙壁上随风晃动的壁烛。
呼吸了满鼻腔的血腥味,景一踩着脚下的干枯稻草犹豫片刻,伸着脚将隆起的稻草往旁边拨了拨,入目是坚硬的石头地,上头干枯着红褐色的血迹,一大摊看上去恐怖极了。
景一疯狂的拍打两手腕粗的木质栏杆,“放我出去!我没在茶里下东西!我是冤枉的!”
“求你们让我见一面凤主!让我知道她怎么样了!”
说话声越来越小,随即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景一弓起背咳的满脸通红,察觉鼻腔一热,两横鲜红鼻血流了下来。
他顾不得那么多,扯着袖子将苍白的脸擦干净,因为他听见了骂骂咧咧走过来的声音。
在慎刑司当差的宫女大多上了年纪,一双三白眼冷冷的看着他,跟看一具快死的人没什么区别,“没根的东西就爱叫唤!”腰上挂着皮鞭猛地抽出打在了栏杆上,木屑飞扬,景一后退了几步,嗓子更痒了。
景一强忍住不适哀求道,“我是仁寿宫太上凰身边的掌事太监景一,麻烦姑姑帮我传句话,日后出来定有重谢。”
“仁寿宫?”宫女面容扭曲了下,笑起来阴森森,手中的皮鞭卷了两道点了点,“你知道这间牢房上一个关押的是谁吗?他也说自己是仁寿宫的。”
景一脑海中瞬间冒出了一个名字,柳福。
在凤主寿辰后不久被斩首了,景一没去看,还是听其他宫人嚼舌根才知道的。
背后冒出森森寒意,景一双腿发软的跪了下去,厚实的稻草也无法阻挡地面渗透的刺骨寒意。
“好好在里头呆着吧,运气好能死,运气不好。”宫女冷哼一声,“就在这里劳作到死!”
昏暗的周围像是有无尽的手要将他拉入深渊,景一哆嗦着躲在墙壁角落处,抱着膝盖埋头在双臂间,不断回忆着今日发生的种种。
到底哪里出现了问题?
是谁敢在凤主的饮品中下毒?
是谁想要害他?
骨子里凉透了,明明是三伏天,慎刑司的牢房里却透着不同寻常的阴寒。
埋着头不知道过了多久,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一道细弱的呼唤声拉回了景一飘飞绝望的思绪。
“师傅,师傅。”保宁胸口揣着团东西鬼鬼祟祟的蹲在边上,压低声音怕惊扰到谁似的。
景一起身太快,身子跟着晃动了两下,堪堪站稳后连忙来到栏杆处,“你怎么来了!凤主如何了?”
“凤主身边一大堆人伺候着,您还是先想想如何出去吧。”保宁掏出怀中用粗布包着的馒头塞给了景一,“您先吃着,好好想想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凤主身边一直是我……”景一捏着馒头的手一顿,激动的抓住了保宁胳膊,“我想起来了,在练武场比武的时候,我看见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太监!”
保宁追问,“看清楚长相了吗?”
只有背影,景一摇头,刚燃起希望的心一点点冰冷坠入谷底。
“师傅您别担心,我天亮后去问问,一定能抓到罪魁祸首!”保宁咬牙切齿,左右看看焦急道,“时候不早了,我得走了。”
急匆匆的来,急匆匆的去,留下两个热乎乎的馒头,景一微红了眼眶,眨了眨憋着眼泪没流下来。
正当他大口吃白面馒头时,提着鞭子过来的宫女邪邪看向他,一挥手中的鞭子准确无误的打在了他脚尖不足一指距离,另一个完好的馒头咕噜滚了下去,掉在了干枯稻草上。
一只枯瘦的手快他一步的将馒头捡了起来,吹吹上面的灰尘不顾他的瞪视,自顾自的哼着听不懂的小曲离开了。
仁寿宫的灯火到后半夜才熄灭,秋菊冬香衣带不解的守在旁边,总算是等到悠悠醒来的江安卿,一口气回了肚子里。
“主子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秋菊紧张兮兮的问。冬香端来了温着的药喂给她,料想到江安卿会抗拒,“太医说必需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