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太上凰,陛下正跟王丞相议事。”翠巧是从小跟在江月谷身边的宫女,江月谷成了女帝后自然也是她在身边伺候着。
江安卿目光落在紧闭的养心殿门上,眼波流转看不清里头神色,“那孤便去暖阁等着,让陛下不必着急,国家大事要紧。”
翠巧目送着太上凰离开,看不见人时才转过身恭敬的站在殿前,笑意一扫而空。
“刚下朝王丞相就去找陛下,难不成是……”冬香知趣的住了嘴,扶着江安卿进了暖阁坐下。
“看来孤来的不是时候,前脚王丞相刚跟孤打招呼,后脚就让孤碰见了她跟陛下闭门私谈。”江安卿提不起精神的靠在软枕上,胳膊搭矮案有一搭没一搭的抛着从盘中拿的柑橘。
看出欲言又止的冬香想说些什么,将柑橘扔给了她,“不必去查,左不过是因为君后是孤的外甥,操这些无用心,不妨想想南方春季暴雨如何应对。”
江安卿面露讽刺,但很快恢复平静,像只慵懒的花豹。
脚步声响起,两人停了声。
面容苍老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看人时带着三分打量七分算计的太监李德贵满脸堆笑的走来,“这是陛下特意让小的拿来给您品的潜川雪峰,是今年刚进贡的新茶。”
李德贵是养心殿的老人了,江安卿在位时跟着她后头办事,靠的是一双冲泡好茶的手让江安卿多看了两眼,提拔了上来。
后来江安卿退位,李德贵便伺候新帝去了,再出现面前倒是让江安卿想念他泡的茶水。
李德贵侧过身才发现后头还跟着个小太监,腰快弯折断了,捧着茶盏高举过头顶,手止不住哆嗦的。
“还不快去把茶奉给太上凰!”李德贵声音高了些,臂弯处的拂尘敲在小太监腰上,激的小太监又一哆嗦。
冬香见在御前伺候的人这副胆怯模样,不禁皱眉上前挡着太上凰,以免没脑子的将茶水打翻了溅出来。
茶盏安然无事的放在桌子上时,李德贵松了一口气,“新来的小太监景一,头一次见太上凰在外头紧张的差点忘记喘气了。”
江安卿略过景一的手背,上头留残几处烫伤,“新收的徒弟?”
“回凤主,小的就那么一个手艺傍身,就想着传承下去,能让好茶的香味发挥到极致,给主子品尝到,也不枉小的这遭。”李德贵说的诚恳,江安卿不疑有他,端起尝了口,确实是好茶,冲泡的手法保留了茶本身的香气、浅绿色的茶汤也漂亮。
“手艺依旧。”江安卿不咸不淡的夸了句。
李德贵欣喜不作假,余光瞥了眼快缩成一团的小徒弟,“这不是小的泡的,而是小的的徒弟景一之手。”
听到这江安卿盖杯盖的手一顿,掀起眼皮打量瑟缩的人,恰好和抬头的景一对视上,后者跟受惊的兔子似的立马把头埋了下去。
一双杏仁眼倒是生的漂亮灵气,江安卿杯子离手,李德贵极有眼色的用拂尘拍了下小徒弟的后背,“还不快添茶。”
景一如梦初醒般抖着胳膊的上前,那腰快比桌子角幅度,茶壶沉重拎起来晃了晃。
“这徒弟年纪不大,手艺却不输于师傅的,想来在养心殿得到陛下赏识是迟早的事。”江安卿闻着飘来的茶香心情愉悦,话便多说了几句。
“回太上凰,其实小的想让…”李德贵的话没来得及说完,神色一变,脸瞬间铁青充满恐慌。
只见景一倒完茶水后手腕没提起来,茶壶拖带着盛着热茶的杯子倾斜下桌子,眼看着要撒太上凰腿上去了。
景一眼疾手快的扔了茶壶,双手捧着掉落的茶杯,滚烫的茶水全撒在了他手上,淅淅沥沥的从指缝间滴落,溅污了太上凰名贵的比甲。
暖阁内气氛一凝,呼吸顿住,就连冬香都没反应过来。
捧在身前的白嫩手掌被烫的通红,茶叶粘附在皮肤上,指尖忍不住的颤抖着,跪在地上隐约听见了抽泣声。
“快去宣太医!愣着做什么!”冬香心一下提了起来,掏出帕子擦拭江安卿衣服上的水痕,气的一脚踹上景一的肩膀,“狗奴才,倒茶都到不稳!”
纵然是御前伺候十几年的李德贵也不曾碰上这样的事,恍如大梦初醒般拽过景一的帽子,结结实实赏了个巴掌,清脆的响声听的江安卿莫名烦躁。
李德贵作势还要踹打的,江安卿皱眉开口,“不用请太医,热水全让他接着了,孤没事。”
小太监被打不吭声不求饶的,跪在地上以头抵着地毯,若不是地毯上落下的两点深痕,江安卿真以为那么不怕死的人是故意的。
“狗东西!杂家教给你的全忘干净了!”李德贵说着要用拂尘的棍子抽他胳膊的。小太监看起来年纪不大,江安卿无意去计较,“孤没事,这件事翻篇了,好不容易收个有天赋的徒弟,别打骂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