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菊不喜规矩多的地方,宴会便没跟着一起去,此时快步走了进来满是兴奋,“主子那小太监来了。”
下午才见过,晚上就过来找她,江安卿脱了靴子蜷在软榻上,“让他进来。”
景一进来后直接跪了下来,也不管旁人看见了心里会如何想他,慢吞吞爬到了脚踏处,“小的是来向凤主汇报的,王美人跑来云山胜地跟陛下哭诉凤主您…”景一不安的吞咽口水,“哭诉您威胁他,要陛下来跟您说情。”
“孤威胁他?”江安卿拽下手腕处的珠子在掌心盘了盘,“陛下怎么说?”
“陛下认为王美人多虑,有些不耐烦,但还是留王美人就寝了。”
忙碌一天陛下身心疲惫,特别是宴会身边坐着江安卿压着她,心理压力可想而知。心情好时美人的小脾气是可爱,心情不好时就是没规矩了。
一得空景一连忙过来告诉的,讨好的伸手要攀上明黄色的软榻,冬香领着换好衣裳的舞郎回来了。
烛光下舞郎肌肤如蜜,脸颊泛起薄薄粉红,乖顺的站在冬香身后,眸子不曾多看别处一眼。
“孤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江安卿忽略了飘来的茶香,无视了景一不甘的表情,指尖隔空点了点舞郎,“给孤再跳一段,秋菊吹笛伴乐。”
景一出宫前回头看去,窗户纸印出明亮室内人影,婀娜多姿曼妙的身影如蛇般扭动着,闪过一瞬的厌恶。
看了一会江安卿觉得缺了点什么,没宴会上的感觉了,抬手止住,头隐隐疼了起来,“下去吧。”
秋菊收起笛子带舞郎离开时,舞郎忽然转身扑到软榻边,扬着五官深邃精致的面容哀求的眼神看着她,“凤主,您可怜可怜奴,让奴跟着您吧。”
“混账!”秋菊神色一禀,拽着舞郎的胳膊要将人拉起,江安卿勾起唇笑了,秋菊才堪堪松了手,任由舞郎祈求,早已司空见惯。
“叫什么名字?”
“奴唤云骞。”云骞眼中含着秋水似的。
“想跟孤回宫得净身。”江安卿视线下移,“年纪不小了,能受得了吗?”
云骞慌乱了起来,头摇如拨浪鼓,“奴不想净身,祈求您可怜,奴不想回舞团。”
江安卿眼中笑意一点点褪去,三伏天内瞧的云骞冰凉凉的,低下脑袋声音越来越小。
绞尽脑汁搭上关系求着太上凰的人数不胜数,一口情一口爱一口自己多灾多难,江安卿难得提起点兴趣来,竟又是哄人的谎话。
云骞年纪不小,净身确实不合适了,江安卿疲惫的揉捏眉心,“那便去宫中乐府呆着吧。”
听闻出路后云骞止不住的磕头,喜极而泣的乖顺跟着秋菊离开了。
“您头疼的毛病又犯了?”冬香点上了凤髓香,跪在了江安卿身后替她揉着太阳穴。
“怎么总是些来哄孤的人,得了好处后头都不回。”江安卿似是在埋怨无情,又像是在调笑蠢笨,“倘若愿意净身跟着孤,保不住孤就让他享无尽荣华。”
冬香,“您若是觉得云骞看的顺眼,不妨臣找人留宫内。”
“孤不做强人之事。”江安卿闭上眼睛,闻着凤髓香却想到了那股子清淡的茶香,怎么从前没在李德贵身上闻见过,难道只有那小太监身上独有?
往后景一得了点消息就往太上凰这儿跑,绘声绘色事无巨细的把陛下和王美人的谈话转述给江安卿听,跟听书似的江安卿时常听着睡了过去。
不过是午后,外头天色暗沉如黄昏,雨水淅淅沥沥的拍打在油亮的绿叶上,噼里啪啦声吵醒了江安卿,景一依旧跪在地毯上,却没说话的眼巴巴注视着她看。
“陛下午休快醒了,你早些回去吧。”江安卿眼中残留着朦胧,身上锐气磨平后难得露出平静,不过也仅限于刚睡醒那一会儿。
景一慢吞吞站起,腿麻木踉跄了下,藏着淡淡哀怨,“小的遵命。”
江安卿侧眸看向窗外,手指点了点,“秋菊拿把伞给他。”
小太监脸上的哀怨一扫而空,抱着秋菊递来的伞在胸前,抿唇压下嘴角笑意。
人走后秋菊掩唇笑话,“那小太监还以为您什么都不知道,殊不知陛下宫里头全是咱们的人,每次来跟那大黄狗邀功似的。”
“不过他一来软着嗓子柔声细语说话的,主子您睡的好,也不枉费他用心了。”
江安卿觉得奇怪,每当听见景一絮絮叨叨的说话总忍不住犯困的,一觉睡的竟也踏实。
夏季雨水没停的意思,燥热潮湿的环境惹的江安卿心情郁闷,整日窝在屋子内不愿意出去,让冬香秋菊搬来许多盆冰块放在室内凉快着。
景一进来时被扑面而来的寒气凉的一哆嗦,天底下怕是只有太上凰的尊贵能一次用如此多的冰块,适应后便觉得屋内格外舒服,怪不得冬香和秋菊也呆在里头不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