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铮没说话,帮他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待他坐进来,黎铮就把所有窗户全关了,然后打开了暖气。
江新词还在搓手,他低着头,不敢去看黎铮。
黎铮从后座拿来了一条毯子扔给江新词,然后踩向了油门,车子开动后,他才回答江新词的问题,“我的员工住院,出院了我来接一下,赢个好彩头吧。”
江新词点点头,抿着嘴看向窗外。
因为开着暖气,没多会儿窗户上就起了一层水雾,江新词像小孩儿那样,画了一个笑脸,然后看着他弯弯的眼角流下水珠,像哭了一样。
不仅是人,万物都是这样,笑着笑着就哭了。
“江新词,你很像小孩儿。”黎铮看了他一眼。
面前裹着棉服,下巴都藏在衣领里的小朋友太像他的那一只了,明明江新词住院的那段时间,他都不用吃药了,可是一见到江新词,他就觉得自己病情又加重了。
“是吗?小孩儿多好。”江新词笑了,“小孩儿有人宠,有人爱,不像烂白菜。”
但是很可惜,江新词是烂白菜。
他不记得自己亲生爸爸的模样,从他有记忆开始,他就跟着妈妈,妈妈很穷,带着他吃了上顿没下顿;妈妈也很漂亮,总有人想包养她。
最后,她还是选择了那条路,找到了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起初很爱妈妈,对江新词也还算可以,江新词勉强过了一段幸福的时光。
但是时间一长,男人就腻了,他放任妈妈生病不管,照样出去找别的女人,妈妈死在病床上的那天,男人在别的女人的床上。
后来男人嫌弃江新词是个拖油瓶,本来想把他扔了的,但是发现江新词很好玩,因为不管他怎么打江新词,江新词都沉默不吭声。
第十六章 漂亮教授陆仪州
自此,江新词开始了魔鬼般的几年。
他上高中那年,实在遭受不住,逃离了男人,然后半工半学开始上高中。
但是高中的课程根本不可能让他有打工的机会,为了活下去,江新词选择了辍学。
他想,他攒半年的钱,就回去上学。
因此,他选择了工资最高的酒吧,在那里,他第一次遇到了黎铮。
黎铮似乎被他取笑到了,嘴里呢喃着江新词刚刚说的话,“小朋友,烂白菜。”
江新词不知道黎铮要带自己去哪儿,他看着街景不停地后退,路边的树木萧条,冬天对他们毫不怜惜。
车停在了民政局门口,江新词愣住了。
曾经,他最想和黎铮去的地方,就是民政局,但是黎铮总是说他还小,等他大学毕业了再说。
如今,两人到了这儿,却物是人非了。
江新词没有开口问,黎铮反而先回答了,他说:“等你爸妈出来,我们把你爸套上麻袋打一顿。”
江新词被这话逗笑了,这完全不符合黎铮的性格,他以为黎铮只是开玩笑,便笑着应付过去了。
谁知黎铮真的把人“请”到车上来了。
车门被关上,车内的空间一下子变得拥挤,江新词有些好笑地转过身来看着两人,就见江徐的脸被抵在真皮座椅上,都被挤变形了。
“江新词!我是你老子!”江徐挣扎不过黎铮,便把矛头对准了江新词。
江新词笑着摇了摇头,一副轻飘飘的鄙视模样,“拿出你的绿本本看看,现在不是了哦。”
江徐刚想骂骂咧咧,就感觉一旁的黎铮按压着手指,脏话瞬间被他吞下去。
“只是请江先生上来坐坐而已,麻烦以后江先生不要再找江新词的事了,不然……”黎铮阴测测地威胁。
“我保证,我保证,我可以走了吗?”江徐急切地想要去拉车门,半晌才拉开,然后摔了个狗吃屎。
黎铮还是护着他,江新词心里突然五味杂陈。
黎铮没有上车,而是去了最近的公厕,大冬天的,他也不嫌水冰,开了最大的水就开始洗手,洗了不知多少遍,也不知道他要洗干净的是什么。
关水时,他整双手都是通红的。
江新词静静地在车里等他,见这人搭在方向盘上的手红的泛紫,有些心疼,他赶紧把身上的毯子盖到了黎铮手上,试探性地开口:“黎总,要不……先别开车了,捂热和了再说吧。”
面前的毯子是白色的,带着晕染的花纹,不是黎铮买的,但是因为是江新词盖过的,黎铮莫名喜欢上了这幼稚的毛毯。
毛毯将黎铮的两只手都包裹了,不是很厚的毛毯勾勒着黎铮的手型,骨节分明,细长的手指连带着毛毯的转折和褶皱都是好看的。
“黎总……”江新词喊了黎铮一声,见他转过头来,认真地抿了抿嘴,开口道,“谢谢你,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