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在很清白。
但那个男生的女朋友不这样想:“聊天记录是可以删的,如果你一句都没有回复,他怎么会给你发这么多?你不要以为把记录删得只剩下这些,看起来就很清白。我问过他了,你总是在跟他单独相处的时候给他希望,因为没有外人,所以没有证据,你真的很狡猾。”
周琎听不下去了。
如果她已经判定容舒有罪,甚至不需要任何实质存在的证据,只要那个男生的一面之词,那容舒再怎么解释都没用。
容舒也是这么想的。
当她认真解释却只得到这种回应,心中突然就明白了,对方把她叫出来并不是想知道真相,只是单纯想报复她而已。
大吵大闹到引来那么多围观的人,然后说出这种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的话,自然而然地搞臭她,让她陷入没完没了的流言中。在高考前夕。
容舒看向周遭围观的人,发现自己好像并不在意,还没有被曾经的朋友背刺令人心情郁闷。
她的目光只在看到周琎时颤抖了一下,没想到还要给她留下这样不堪的印象。
容舒开始有些生气了。
她看向那个女生,因为了解,所以知道该怎么伤害回去。
容舒嗤笑一声,不屑道:“你再撒一百个谎,我也不喜欢你男朋友。你就把他死死护在碗里吧,这种垃圾,不会有人想要的,除了你。”
没人看得上她男朋友。
这大概是一句侮辱性极强的话,那个女生瞪着容舒的眼神都变阴狠了。
容舒不害怕,她只是想,要打一架吗?她可不会打不过她。
如果不打,她现在就要走了。
容舒没想到的是,那个女生开口了,语气是开始争执以来难得的诡异平静:“你为什么不喜欢他?因为你是同性恋,对吧?”
整个厕所都安静了。
“同性恋”这个词,在学校里是隐秘的、避而不谈的。它可以出现在任何一个故意惹怒人的玩笑中,但它不能是真实用来形容某个人的。
如果是——那么那个人就是异类。
他们并不真正讨厌异类,只是不想和异类一起,被迫离群索居。
容舒的手在抖,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们曾经是亲密的朋友,也许这个秘密她藏在心里没有办法真正说出口,但在朋友跟前也没有过多地掩饰自己。
也就是说,她看出了她的取向,清楚知道她的清白,却仍然记恨那个男生对她的念念不忘,在大庭广众之下,用她最不能言说的秘密来刺痛她。
容舒因为太过愤怒震惊而无法撒谎否认,只能用哑口无言来被迫承认。
——她是同性恋。
这是一个足够羞耻的公开方式。
而她没有一点心理准备。
那个女生还在滔滔不绝:“你藏着你的性取向,之前跟多少女生勾肩搭背,是不是在占她们的便宜?”
是她们不知真相,跟她表示友好,她默默避嫌,不被大家当回事。
“还有之前班级表演的时候,大家一起换表演服,你是不是偷看了?”
她是同性恋,不是色情狂,没有那么下作。
人群开始窃窃私语。
哪怕绝大多数人在震惊之中没有发表公开评价,也有个别不知道是那个女生的朋友,还是听了那几句话后“回忆起什么”的人开始似信非信。
“所以那时候她跟我们搂搂抱抱……”
“啊,她还跟我们一起换衣服。”
“谁知道以前跟她一起玩的时候,她在想什么啊。”
“难怪那时候对我们那么好,热情得有点吓人。”
“好恶心啊。”最后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
容舒的脑袋开始嗡嗡作响。
她做错了什么?错在……她喜欢女生。
容舒和那个女生对视,那个女生对她微微一笑。容舒一阵眩晕,恶心得想吐,她移开目光,看到旁边的周琎,不敢看她的表情,于是接着迅速移开,直到看着一旁的瓷砖,才能勉强镇定。
周琎推开那个揭露容舒性取向的女生,看着一向开朗大方的容舒站在人群中间,头一次显出瑟缩模样,长手长脚无处安放。
周边还有分明不关她们事,却能说出“恶心”的围观群众。
周琎想,高考对她也是有影响的,那股躁郁不安的火气压在她心里,在不断的调节中,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勉强消化,从来没有真正地宣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