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寻知道,他的恋人是在撒一些莫名其妙的起床气,面对这种幼稚又有些可爱的胡搅蛮缠,郭寻并不觉得厌恶或者疲惫。
他按着陆承川的脑袋跟自己接吻,用一个绵长火热的早安吻化解了陆承川心里的一切怨气,“当然喜欢。”
“有多喜欢?”
“比昨天多一点,比明天少一点,满意了吗?”
陆承川笑眯了眼:“好你个郭寻,居然拿莎士比亚的话来搪塞我,我该怎么惩罚你?”
“……”被拆穿的郭寻干咳一声:“你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思考惩罚方式,现在先放我起床,晚点我妈妈他们要起来了。”
“好吧,那我先想想。”陆承川又在郭寻的脖子上咬了一口后才放开郭寻。
郭寻穿着睡衣离开了客房,却跟门外的郭母打了个照面。
“!”郭寻的第一反应是低头看自己的衣服——勉强算整齐,应该能解释过去,他镇定自若地对郭母笑:“妈,早安,今天起这么早?”
郭母却沉默着,脸色严肃非常,看着郭寻的目光几乎称得上犀利。
郭寻被盯得不自在,一种类似于母子默契的直觉让他产生了不妙的预感,下一秒,这预感变成了现实——“你跟我过来。”郭母沉凝着脸色,二话不说地朝郭寻房间的方向去了。
郭寻抿唇跟过去,心跳都沉了一些。
房间的门被关上,郭母坐到郭寻房间的沙发上,嘴唇张了又合,像是有话想问,但是又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更不知道自己会听见什么样的答案。
郭寻走到郭母的身边,解释道:“昨晚承川的脸因为过敏起了红疹,我担心他半夜——”
“你的脖子也过敏了吗?”郭母直接打断了郭寻的辩解,语气十分严厉。郭寻呼吸一滞,欲盖弥彰一般抬手盖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我...妈......”在应酬或者谈判桌上往往能妙语连珠的郭寻现在动了动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什么时候开始的?”郭母冷声问,在郭寻从小到大的印象里,这是他母亲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
他一直是郭母最宝贝的儿子,哪怕现在已经年近三十,郭母还是会在换季的时候多次叮嘱郭寻记得把衣服穿厚一些。
这么多年来郭寻拼了命地工作挣钱,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让父母能过上好日子。现在郭寻的事业几乎称得上大获成功,感情世界在郭母看来却一直是空白的。
也许比起现在这个局面,郭母会宁愿郭寻一直不谈恋爱。
郭寻的心里不是滋味,他沉了沉呼吸后才回答:“妈,我...我其实一直都......”
“都什么?都是同性恋?”郭母质问完,眼眶倏地红了:“可以改吗?儿子,算妈求你了,可以改回来吗?”
郭寻也觉得鼻子发酸。他俯身拥抱住郭母清瘦的身体,并用掌心拍了拍郭母的脊背:“改不了,我也不可能祸害其他女孩子。”
郭母的双手抓着郭寻肩膀上的衣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簌簌往眼眶外蹦,嘴里自言自语:“怎么会呢?怎么就...就喜欢男人呢?”
郭寻咽咽嗓子,极力压下想哭的冲动。他拿过一边的纸巾,蹲在郭母身前,一下一下地给郭母擦拭停不下来的眼泪:“对不起妈妈,我让您失望了。”
郭母隔着眼前的水雾看郭寻眼眶微红的脸,心中思绪万千:
寸土寸金的燕市穷人不多,以前的老郭家算一个。那时候夫妻俩累死累活一整天,赚来的钱也仅仅足够他们吃饱穿暖。
他们没能力给郭寻带来富裕优越的生活,郭寻在这个家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有说出哪怕一句怪罪。
相反,郭寻从小就聪明懂事,他知道自己家庭的情况,几乎从不主动找父母开口要东西,想要的全都靠他自己争取:
小学时想要期末考试中第一名能拿到的棒棒糖,中学时想要排名前列能拿到的奖学金,升学考试时,郭寻想要的是来自全祖国数一数二的燕大录取通知书。
郭母还记得通知书寄到家里来的那一天,他们一家三口兴高采烈地吃了一顿特别丰盛的晚餐,之后她还准备带郭寻出去旅游。
郭寻却摇了摇头,说自己不喜欢旅游,还说他有别的事情要忙。那时候郭母就猜到,郭寻只是想为家里省下一笔开支。
她拿这笔钱找亲戚朋友帮忙研究了一下,上大学需要的一切电子设备,还给郭寻买了好几套贵一些的新衣服,一心就希望郭寻能开心一点。
他们没有给郭寻带来太理想的生活条件,也没有什么望子成龙的期盼——她只要她的宝贝儿子平安喜乐就好。
郭寻大三那年,他第一次找郭父伸手要钱,一要就是三十来万,说自己要拿来创业。郭母的第一反应不是担心郭寻创业会失败,而是心想是家里恐怕拿不出这么多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