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陈设没什么变化,陆承川顶着一头湿淋淋的头发打开了之前让陆承宁打开过的桌柜,厚厚的文件夹原封不动地摆在里面,却像是在嘲笑陆承川之前那些想法和做法有多蠢。
再大的卧室都排解不了陆承川心里的埋怨和委屈,他穿上衣柜里的皮衣,拿着头盔去到车库,骑着爱车从行人极少的路去了郊外。
无人造访的黑夜里,黑色的顶级赛级摩托穿行在郊外的环山公路,四下空荡寂静,除了引擎轰鸣的刺耳声响,陆承川连人带车融入了夜色中。
头盔遮住了陆承川的脸,露出了他的眼睛。有些阴郁的目光直视着前方的又一个绕山弯道,陆承川的脑子里想的却是郭寻的脸,和有关郭寻的一切。
明明今天之前他们还在一个屋檐下疯狂拥抱亲吻,明明郭寻还答应了会陪自己回家来过生日,明明郭寻说过,自己只要乖乖的,他们能在一起走很久很久。
结果郭寻这个虚伪的骗子,说不要就不要,说分手就分手,还把陆承川的帮忙当成了多管闲事,分明就没真的把陆承川当爱人。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他陆承川就活该被郭寻这样玩弄,凭什么郭寻可以说散就散说走就走,凭什么郭寻能重新过回一个人的平静生活,而自己却要永远背负被郭寻放弃的痛苦,甚至这辈子都放不下郭寻这个混蛋?
真是太不公平了。
摩托到达了山顶的空旷沙地。陆承川坐在车上,笔直的长腿踩在沙地里,双眼带着点红血丝——一路来时从他耳边呼啸而过的夜风,居然也没法儿吹散陆承川满肚子的怨愤。
郭寻这样的人,心里有一道高墙,陆承川作为唯一一个翻过这道墙的人,在看过墙对面的风景,且品尝过郭寻带来的滋味后,他绝对不会有把这人拱手让人的机会,绝对不会。
也许他这辈子都不会明白,为什么郭寻会为了这么点小事就想抛弃自己。但陆承川也不需要明白,他需要的是郭寻,需要的是这个人爱自己,需要他永远在自己身边。
可是郭寻不爱陆承川,他只爱他自己。怎么会有这样不知好歹的人?偏偏陆承川真的很喜欢很喜欢这个人。
没办法放下,却又舍不得耍狠,陆承川快被郭寻折磨死了。
兜里的手机发出了突兀的振动声,陆承川拿出电话,看见是陆承宁打来的。
稳了稳情绪和呼吸,陆承川绷着俊脸接通电话,里面响起陆承宁的话:“哥哥,你回家了吗?”
“嗯。”陆承川面无表情地应,他一向不喜欢隐藏情绪,想笑就笑该气就气——除了关于郭寻的事情。
他需要郭寻的怜惜,所以他偶尔会装可怜流眼泪;他需要像今天那样不落下风,即使鼻子疯狂发酸,他也没有在郭寻面前流一滴眼泪。
电话里的陆承宁大概是察觉到了陆承川情绪的不对,稚嫩的嗓音再开口时语气更加小心翼翼:“我跟爸爸在医院里,你可以来看看爸爸吗?他很想哥哥。”
话落,对面适时响起了陆兴邦断断续续的咳嗽声,陆承川听到这里更加火大——他又想起下午郭寻说是自己建议陆兴邦装病的事情了。
好歹也是陆兴国际最大的股东,家里好几座金山银山,居然还玩这些骗人的伎俩,实在跟陆承川过去心里的那个父亲形象相去甚远。
不过再想想,陆兴邦有私生子这件事就够让陆承川看清他爹的真面目了,现在他跟郭寻同流合污沆瀣一气,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这群眼里全是算计的商人真是讨人厌!
“让他别装了,我都知道了。”陆承川毫不留情地说,然后果然听见对面的咳嗽声停下来,陷入了安静中。
“……哥哥,其实,爸爸他是……”陆承宁在电话那头磕磕巴巴的,要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想出一个圆得上的借口实在是太为难他了。
“你现在在家里?”陆兴邦清清嗓子,拿过手机维持着父亲的语气问,仿佛装病的不是他而是别人。陆承川用鞋尖踹了踹脚下的碎沙:“不在。”
“……在来医院的路上?”
“不在,你们自己回来。”
“……行,见面说。”陆兴邦说完就酷酷地挂断了电话,转头拿自己的手机打给了郭寻,结果那小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畏罪装死,反正电话打了两通都没人接起。
对儿子的想念高过了对穿帮原因的好奇,陆兴邦伸手揉了揉身边次子的脑袋瓜:“儿子,走,收拾收拾回家见你哥哥去。”
陆承宁重重点头,去收起练字本和装满零食的小书包,跟着他爹一起回了家。
父子三人在客厅里打了个照面。
陆兴邦上下打量陆承川一圈——皮衣包得严严实实的,倒是没看出来瘦了多少,就是脸上的表情阴沉沉的,眼睛也没什么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