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扬把车停在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门口,下车给醉得神情朦胧的人买了一瓶牛奶。
“解酒的。”他将那瓶纯牛奶轻轻放在沈知安的大腿上,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
“你喝酒上脸,以后还是尽量少喝点吧。”
沈知安用淡淡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手指尖悬在瓶盖上周围。大概过了几秒之后,他才把瓶盖拧开,将嘴唇凑近去微微抿了一口。
看着他嘴唇周围沾了一圈奶沫的样子,楚扬才总算在这个人身上找到了些许当年的熟悉感。
车子又重新启动了起来。楚扬打开车载音乐,轻柔的日式摇摆飘飘然地响起。沈知安听出来了,这一首是具岛直子的《Candy》。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喜欢听City Pop。”沈知安轻轻晃了晃手上的那瓶奶,带着酒后黏糊糊的嗓音说道。
“你知道吗,楚扬……”他继续说着,语气平淡得好像是在说一件永远不过心的,不痛不痒的明星八卦,“以前我跟你在艺术审美方面有很大不同。那个时候你老是听City Pop、Funk或者数字摇滚和英伦摇滚……但那时的我完全欣赏不来,觉得这些歌的年代都有些久远了。”
“但现在我能够欣赏得来了。说实话,我现在还挺喜欢听City Pop的。”沈知安低头喝了一口奶,用手背将嘴上残余的奶沫抹干净,“我喜欢晚上睡觉之前,听着听着就睡着的感觉……因为我总觉得,听那些歌,能让我可以梦到你。”
楚扬能够听出来,沈知安在落语最后一个字时的些许哽咽。他将方向盘打了个圈,装作什么都不在乎地嗤笑一声——
“沈知安,你不记得了吗,”他在红灯时分停下,狠狠去盯那双早就丧失生动的眼睛,“7年前,是你先提分手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沈知安突然靠在椅背上大笑起来,仰头把那玻璃瓶里剩下的纯牛奶一口气全部闷完。
“我怎么会不记得呢,”沈知安转头看过去,那双曾经清亮的眼里满是血丝,“我记得可不能再清楚了!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没有别的意思。”楚扬神色凝重起来,“现在再去讨论谁对谁错,还有意义吗?”
沈知安裹在楚扬略微宽大的外套里,那瓶喝完了的牛奶瓶被他甩到了座位底下。被些许泪水沾染的睫毛轻轻触碰在眼睑上,眼睑下方带着余红。
楚扬全身上下的肌肉都紧绷着,手指焦躁地摩挲着方向盘外的皮套。实在不忍去看。
“没有……”沈知安小声呢喃着,声音忍不住在颤抖,“没有意义了……”
“楚扬,你让我下车吧。”
沈知安定定地说着。经过刻意平复之后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有情绪上的异常。
“我自己可以走回去。”
楚扬没有答应。他将车一直沿着江边开,找到一个最合适停车的位置之后,打开车门示意让副驾驶上的人下车。
沈知安好看的眼眶里满是不解的神情。楚扬将自己的外套重新给人穿好,又紧了紧他脖子上的衣领。
“现在是凌晨3:50。”楚扬低头看了眼手机,“我陪你就在这里走走,等你酒醒了之后再放你一个人走回去。”
“当然如果你要是想让我现在送你回家也可以,只要你愿意告诉我你家的地址。”
沈知安比以前还要瘦削了很多。八年前初见时肉肉的下巴,现在已经被削得越来越尖。白皙的手腕上突起深色的青筋。那头以前看起来觉得很可爱的自然卷,现在已经要比以前长了许多,又因为缺少打理,发尾乱乱的瘫在耳朵两侧。
“哼……”沈知安有些懒懒地靠在车门边,手伸到裤子口袋里去摸烟盒。
楚扬就这么站在他旁边,只看他从烟盒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又从另一边的口袋中熟练地掏出打火机,手靠在嘴边,边挡风边点着。
“打火机可能是没油了。”试了几次之后,沈知安尴尬地笑着把打火机收进口袋,随后又一脸无辜样,嘴里叼着烟对着楚扬。
“你带了打火机吗?我借个火。”
“我早就戒烟了。”楚扬冷笑一声,从沈知安口里把那根尚未点燃的烟抽走,又当着他的面将那根烟掰成两截,利落地扔在脚下踩了两脚。
“哟,这是怎么了?”面对对方突如其来的粗鲁举动,沈知安情绪变得激动起来。还没完全褪去的酒气让他整个人变得十分浮躁,那双漂亮的眼睛目不斜视地盯着他,嘴角堆着嘲讽般的笑——
“你的新男朋友不喜欢你抽烟吗?所以你才为了他戒掉的?”
“闭嘴。”楚扬好似被戳中了痛点,烦躁地一抽手,“我不管你在别人面前抽不抽烟,但在我面前,禁止你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