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我大概知道了。”老爷子取下耳机,眉眼微挑,“还有什么别的证据?要想要尽快展开调查,还需要更直观的证据。”
“有的。”
楚扬应着,双手递上那根被封在真空塑料袋里的头发——
“当年精神病自杀的案子属实是当地派出所漏查误差。我这里有一根凶手遗漏下来的头发,还得麻烦您绕过楚煜文,在公安系统里的数据库里验验。如果您还想要证人,我也可以给您请过来。”
“这个阶段先不必,而且你这里也有类似的笔录。”宋家昌将那根头发小心地保存到公文包里,“调查文件下来了必然会验。但可能有点慢,我联系省公安厅的同志,尽量给你加急处理……大概一个星期的时间出结果,能等吗?”
楚扬定定地点点头:“能等。”
“行。”宋家昌把那两只录音笔收好。半响,他把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随着毛尖的微苦在舌尖蕴开,他抬眼看向楚扬,依旧觉得有些不大真实……
这孩子他从小看到大,他印象里的楚扬,从来都是做事稳妥、乖巧听话的。
“楚扬啊……”
他怔怔地开口,终道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恨你爸吗?”
楚扬听到后愣了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不。”
“我只是在做我认为正确的事而已。”
一周后,那根头发的DNA比对结果出来了。
那根头发的主人名叫王小钧,男,56岁。有吸毒前科,9年前曾在戒毒所短暂地待过一年半。
而令楚扬觉得意外的是,他盯着王小钧鼻子下方的红痣,总觉得在哪里,他好像见过这个人。
喔,想起来了……好像是小时候,在奶奶家的相框里……
作者有话说:
Ps-下一章揭晓楚煜文的往事
第71章 过往(一)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江荔县,黎镇。
临近冬天,无数团浓重的白烟从工厂巨大的烟囱里滚滚袭来,染得低矮的天好一片灰黑。清晨六点,黎镇的早市一如既往的熙来攘往,年近古稀的姬辛桂站在石子路的弯道口,她勾着背推着油车,手里还搓着一个米黄的面球。
这一条街道与县里的子弟中小学接壤,本来前几年是禁止摆摊的,但政府最近出台了新的政策说要发展市民经济,被一人钻了空子赚到钱后,后续前来做小生意的人也渐渐多了。
“哟,姬奶奶——”旁边的空地上突然冒出来一位李嗲嗲。这五六十岁的大爷最近闲来无事,趁着儿女入厂上班之际开始捣鼓新玩意儿,“你这个虾饼到底怎么搞的,闻起香死哒……”
站在她摊位排队的学生越来越多,姬辛桂忙于翻滚油锅里的虾饼,根本无暇顾及在旁边捣乱的李嗲嗲:“你莫想起偷师学艺……我还看不清你了!”
姬辛桂的油车上放了一个小铁框,那些个来买虾饼的学生大多都会自觉地把毛票投进框里。李嗲嗲满面油光地继续笑笑,他一扭身,伸手就往铁框里投了一张一毛钱的票子:“行行好嘛姐姐。到时候我们一起做生意,我还帮你出力,这不是更加划得来嘛……”
“撒远点!一咂毛票子就想得瑟!还要不要脸了!”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莫误会——”
就在两人激烈打嘴仗的同时,油锅前刹然间闪过一道灰黑色的影子。还没等姬辛桂反应过来,一排系着红领巾的细伢子们便大叫了起来,更有甚者甚至“见义勇为”地追了上去——
“姬奶奶,有人刚才偷了好几个虾饼!!!”
“就是姬奶奶!廖仔他们已经去追了,你别担心!!”
“真是的,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偷东西啊——家里穷吃不起是不是啊!!”
一个撅着嘴含着麦芽糖的男孩嚷着:“切……刚才那人我就说怎么那么面熟呢,好像是我们村葛老寡的两个儿子之一。他们家可穷了,连头牛都供不起。不像我爸,早就不种田出去做生意发大财去了……”
这男孩所说的村子,乃是距离镇子不远的欣茂村;而他口中所忌惮的“葛老寡”,乃是这村子里守了五年寡的寡妇葛江萍。据传言,葛江萍的丈夫五年前夜间上山时被发疯的野狗咬死了,至今死不见尸,下落不明。奈何这葛江萍还是个情种,因为怀念丈夫,更是天天以泪洗面。原本还算美人胚子的面容被泪水浸得面似靴皮,村里的男人人见人嫌,再想嫁也嫁不出去了。
这一家原本就是村里有名的贫困户,如今这顶梁柱的丈夫一去世,更是直接让大小儿子双双辍学。大儿子楚平被迫留在家里干农活,而小儿子楚钧……虽说这人老说在镇上找到了可靠的生计活,但就旁人看来,也不过是一些小偷小摸的窝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