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恍然,“你们吵架了啊?”
闻听顿时失语。他们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默认了凌厉跟自己是没事干就会凑到一处去的。不过想想这个夏天以来他们没有一天不见面,还常常从早到晚都在一块,也难怪他们会这么想。
“我早就觉得他不靠谱。他们城里来的,怎么可能真瞧得上我们?”
闻听心里难过了一下,反驳道:“不是他的问题。”
马千傲说出话后也自觉失言。他说来虽确实出自真心,可闻听之前高考遇上意外,可能还在为这事情难过,自己这样岂不是在揭人伤疤。没再多说什么,勉勉强强地答应下来:“明天我就来。”
闻听感激地冲他笑笑,提醒道:“记得来我家,别跑去英英那边了。”
从马千傲那儿走回家的路上,看着月光底下水泥地面自己一个人的影子,慌乱的紧张劲儿消退下去,闻听终于迟缓地觉出一些浅浅的难过来。
说起来显得不可思议,可这竟然是他今年夏天以来,第一次自己一个人走夜路。他对着夜色发了一会儿呆,猛地甩甩头,提醒自己清醒过来。
到底夏天是要过去的,凌厉是会走的。不管以什么样的感情,什么样的关系,难道他有可能留在这里吗?不可能的。所以一个人行走,这是迟早的,才是必然的。
思索间已走到家门口,房里空落落地没有人。他深吸一口气,跨过门槛,心里思索起明天凌厉来他家里时,该如何和他说这几天都没空见面的事情。
第47章 有多漂亮
他没有想到自己的思索会成为没有意义的徒劳,因为他没料到的是第二天凌厉根本就没有来找他。
和英英和马千傲坐在一起的时候,独自午餐,以及晚上坐在书桌前写文章的时候,他总是神经衰弱似的往门的方向望。起初是害怕凌厉来,可是望的次数多了,他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怕他来,还是盼着他来。
竹篮的工期因为本就没被报以希望的马千傲和魂不守舍的闻听一再拖延。偏偏闻听还非要叫三个人凑在一块,说闲话拌嘴的时间,又使进度慢上不少。结果,本来在英英的计划里最多两天的事情,一直到第三天结束也没能完工,只好约定了最迟也该在周五把剩下的几个全部编完。
用毛巾随意擦拭过的发梢还泛着湿意,窗外的蝉唧唧直叫,身旁的电风扇吱呀作响,闻听就着房间中央的白炽灯光,望着日历上的数字发呆。这是没有见到凌厉的第三天。他像把自己忘了,也可能是在生气,毕竟是自己先莫名其妙地躲着他的。可自己那时分明也没有说之后几天都不见面呀。为什么凌厉自那以后再也没有来过?
不过他又有什么权力责问凌厉呢?毕竟自己也没有去找他。
当然了,凌厉可能也没有生气。他手机里的世界多么丰富,自己是见识过的。他很可能只是再度沉迷了几天——或者都不能说是沉迷,也许那才是凌厉的日常,而和自己在山村里闲逛,只足以构成他心血来潮的例外。
他抱住小腿,将下巴搁在膝盖上。
夜很深了,时钟走过十二点,他早该睡了。可是此时的他一点睡意也没有。
等到天亮,再过一天,就到了他们本来约定去烟火大会的日子。还去吗?他还记得吗?
闻听沉默地朝后仰身,靠在坚硬的木板床头,颈椎挤压成一个难受的弧度,但他也没有调整坐姿,任由视线落在斑驳的天花板上,眼前浮现的都是凌厉的神情。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作什么。欲求不满,还是故作姿态?且不说能要到什么了,他连自己要什么恐怕也还没能想清。
再回神时,时间又已走过半个小时。他叹了一口气,侧身探向床头的开关,房间陷入黑暗。
睡前头发仍旧半湿,忘记吹干就草率入睡的结果便是第二天脑部传来的阵阵胀痛。他将手里的篮子搁在一旁,低下头,拇指大力地按压太阳穴。
马千傲用脚踢了一下他的小腿肚。
闻听没理会,手里的动作没停,一边回道:“我真没事,就是昨天头发没吹干。”
“知道你头发没吹干。”他不耐烦地说,又轻踢他一下,“你朋友找你来了。”
“啊?”他扭头往门口看,三天没见的身影便那样直直地立在门边。
那瞬间他是真的晃了神,什么都忘记了,也没有起身迎接,只听到自己胸腔里沉重的心跳,四肢条件反射似的泛起一阵微微的麻。
他们两人都沉默得太久,直到马千傲满是不解地开口:“干嘛呢?哑巴了?”
闻听呛得干咳了一声,手忙脚乱地站起来,趔趄了一下,才朝凌厉走过几步,连脚步都是虚的:“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