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睡不着,顾修远索性挪到窗边的榻上,把窗子打开,让凉风透进屋子。
和清风一起进屋子的,还有明月在地上倾泄的一地白霜。
凉丝丝的月光照在窗台上,榻上,顾修远的身上,他抱膝静坐,叹了口气,忽然就想到新近赴宴,歌女的浅吟低唱:
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他趴在窗台上看了会月亮,银白色的明月缺了一角,高高挂在天上,看起来清冷宁寂,遥不可及,照着顾修远,也照神州大地。
往下,万筠堂的轮廓在月光下隐隐约约,竹风寂寂,像有谁在低语。
他眼睛忽然亮了,万筠堂上下漆黑,唯二楼点着一盏灯烛,他目力极好,能看到格子窗内映出一个笔直纤细的人影。
三更过,那抹笔直的人影倒下,伏在案上,灯影晃了晃,还亮着。
顾修远笑笑,薛竹隐让他别过去给她添乱,他在心里给自己找理由
竹隐粗心,睡着了连灯都不熄,万一稍有不慎走水了怎么办?万筠堂夜晚生凉,她这样大大咧咧地趴在桌子上睡,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他不想惊醒僮仆,起身披衣轻手轻脚出门。
万筠堂二楼窗边的书案上,薛竹隐枕着手靠在案上,手里还抓着一支笔,墨迹在雪白的宣纸上洇开一个黑团。
他指节微微用力,把笔从薛竹隐手中抽出搁在笔架上,一手握住她的肩头,一手绕过她的膝下,轻轻巧巧地把人抱到怀里。
薛竹隐睡颜恬淡安静,闻到熟悉的草木清香,无意识地在他心口蹭了蹭,他在原地停住。春夜寂静,唯窗外风声,滴漏的嘀嗒声,还有他心口剧烈的跳动声。
他除去薛竹隐的靴子,弯腰俯身,把她轻轻放在榻上,再欲起身时,发现她揪着自己胸口的衣服不放,他的睡袍皱成小小的一团。
顾修远若是稍微用点力气,定能将他的睡袍从她手中解放出来,可他舍不得。
他简直喜欢死了,要是薛竹隐醒着的时候有她睡着这么会爱人就好了,把他空荡荡的心瞬间填得满满的。
他顿一顿,小心地低下头去,额头亲昵地贴上她的额头,鼻尖对鼻尖,感受她的温度。
恋恋不舍地分开,顾修远的目光移到她的唇上,薛竹隐的唇是淡淡的粉樱色,大约是喝水喝得少的缘故,唇微微泛白起皮。
顾修远喉结动了动,眼底一片晦暗,起了些不可言说的心思,他要是帮竹隐润润唇,她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他低头轻轻碰了碰她的唇,再离开,观察她的反应,见她睡颜依然恬静,放下心来。
顾修远舔了舔她的唇,软的,甜的,就像庆余斋的糯米糍,他在她唇上辗转,细细描绘勾勒她的唇形。
有烟花在脑子里炸开,骨头又酥又麻,他动了情,想要更多。
他轻巧地撬开她的牙关,舌尖扫过她的贝齿,薛竹隐的口中还残留着茶香,顾修远吮吸她娇嫩的舌头,品出这大约是茅顶露芽。明明是想给她润唇,最后却变成顾修远想从她那里汲取更多的津液。
薛竹隐嘤咛一声,手指微微蜷紧,揪着顾修远衣裳的手更加用力,不自觉地仰着脖颈,微微张唇,方便他侵入。
顾修远离开她的唇,又亲了亲她的鼻尖,拉开些许距离看,薛竹隐的唇水光潋滟,粉樱色饱满欲滴,像含露伏卧的芍药,娇艳而又无力,他很是满意。
薛竹隐做了个梦。
梦里看不清面庞的白衣俊郎对她笑得像濯濯的新月柳,在月夜下为她舞剑,剑风吹落一地繁花,她在一旁看着,心砰砰地跳。
那郎君收了剑,朝她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她的心口上,和她在花树下亲吻,细密的唇落在她的发丝,眼睛,鼻尖,嘴唇上,那郎君还要来拉她的衣带,她心内欢喜得很,强忍面上的羞意,并未抗拒。
两人就在皎洁的月色下幕天席地,行鱼水之欢……
日光照在薛竹隐的脸上,她皱了皱眉,随即醒来,发现自己被顾修远拢在怀里,牢牢地抱着,就像是他看守的宝贝。
春梦了无痕迹,却可堪回味,醒来看到顾修远梦中沉睡那张俊脸,她好像知道梦里那个人是谁了……
等等!她反应过来,她昨夜歇在万筠堂,顾修远本该在尚翠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害得她、害得她动了春心,做了这样一个羞于启齿又旖旎的梦。
她看着顾修远那张脸,越看越恼,索性推他的肩膀,毫不客气:“醒醒!”
顾修远下意识收拢手臂,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额头,没有要醒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