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没有停下,从他眼前隆隆而过,带起路上的灰尘扬到他脸上,顾修远还能够看到老周一脸的忿忿。
顾修远悬着的心像狠狠沉入水底的秤砣,他飞身追上去,飒然落在马车前。
老周猛勒缰绳及时停车,手掌抚着心口惊魂未定:“公子可不能做傻事啊!”
“老周,你要载竹隐去哪里?”顾修远问他。
“大人说她今日不回来吃饭,让我给您带个信,我正要把马车从偏门驶进去。”老周说道,他突然想起什么,猛地一拍大腿。
“姑爷!大人她今日带了位公子去丰乐楼!她从来都不去酒楼寻欢作乐的,肯定是被他带坏了!”
一丝危机感浮上心头,顾修远想到那日薛竹隐和他说起梁楚时欣赏的语气,问道:“是不是叫梁楚的?”
老周摸摸脑门:“这老奴不知道,不过姑爷去了就知道了!”
“你快带我去!”顾修远说道,又想起什么似的,吩咐他,“你在这等我一会。”
不多时,顾修远风风火火地出来,手上拎了一个食盒,三步并作两步上了马车吩咐他:“走吧!”
丰乐楼内,曼娘正歌完一曲《浣溪沙》,软着腰肢袅袅婷婷地从台子上下来,见顾修远来了,原本冷淡的脸瞬间露出笑意,高兴地迎上去见礼:“指挥使安好。”
顾修远见她便问:“竹隐来了丰乐楼,你可有看到?”
曼娘嘴角的笑意微滞,说道:“看到了,一柱香以前,薛大人与一位清隽温润的公子并肩上了二楼,那公子还揽住了薛大人的肩膀。”
虽然那位公子很快就放开了,但她也不算说错。
顾修远眼底有隐隐的怒意:“他们在哪间厢房?”
曼娘给他指了指:“右侧第四间就是。”
二楼的走廊人来人往,顾修远见有小厮端着春见酒要往里进,给了一锭银子吩咐小厮把酒给自己。
顾修远和丰乐楼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上上下下的小厮都认得他的脸,见有银子可拿,小厮将托盘交给他,乐颠颠走了。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一手托着春见酒,一手拎着食盒,慢慢推开门。
厢房布置得很是雅致,书画琴茶一应具备,正中间的茶案两边,对坐着一对谈笑风生的男女。
薛竹隐听到推门声,抬眼看他,眼中有惊喜:“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修远周身戾气顿消,薛竹隐还是在乎他的,刚刚她发现他进来时眼里闪烁的光不会骗人。
他嘴角噙着笑意:“我路过丰乐楼,听门口的小厮说你在这,过来看你一眼。”
“这位是……”,梁楚转过来,目光与他相接,脸上还带着来者不拒柔和温文的笑。
他不过与薛竹隐在外头吃个饭,这顾修远就惶急地跑过来,看来薛编修与顾指挥使也没有外界传得那样貌合神离。
顾修远眼神凌厉,上下打量他,清瘦斯文,弱不胜衣,光看脸确实担得起“小白脸”三个字。
还装,竹隐统共认识几个男人?梁楚会不知道她已经成亲了吗?他看起来很不像竹隐的相公吗?
“这位是……”,于是,顾修远也装作懵然无知的样子,犹豫地发问。
“步前司都指挥使,顾修远。”薛竹隐言简意赅,又介绍梁楚,“国史院编修,梁楚。”
“原来是梁兄,我是竹隐的相公。”顾修远着重强调“相公”二字,假装大度道,“前几日听竹隐谈起你,夸你有学问还清直可靠呢。”
第34章 吃醋(2)
他在薛竹隐身边坐下, 熟练地摆上春见酒,给梁楚斟上一杯:“夫人今日在丰乐楼宴请朋友,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丰乐楼我熟得很, 必能让梁编修宾至如归。”
又给自己斟上一杯:“竹隐她不会喝酒,你莫见怪, 今日就由我陪你喝。”
薛竹隐眼疾手快地把他的杯子拿走:“你还受着伤, 不许饮酒!”
顾修远嗔视她一眼,笑着对梁楚说道:“你看看,竹隐她管我管得可严,成天盯着我,这也不许那也不许,我烦都烦死了。”
薛竹隐瞪他一眼:???她哪有成天盯着他!
梁楚:……要不是看顾修远面有喜色, 他真以为顾修远要烦死了。
他察觉到薛竹隐递给顾修远不满的眼色, 微微笑道:“薛编修就是这样爱操心的性子,在国史院她也常常规训我。”
这下轮到顾修远瞪她了,他眼里有质问之意,要她给个解释,薛竹隐把头偏过去, 她问心无愧,才懒得理他。
他不服气,又给梁楚斟一杯酒:“我看梁兄温文尔雅, 想必是循规蹈矩之人, 竹隐在你身上操的心应该没我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