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澳撸起袖子,亮出自己壮实的腱子肉:“这样,我们用军营里的办法解决,薛大人敢不敢同末将比试一场?谁赢了听谁的?”
薛竹隐将袖子甩出一道风,厉声道:“将百姓的生死系于一场比试上,简直是荒谬,顾修远是主帅,当听他的决断。”
马澳轻蔑地笑:“你是不是怕了?我不过吓吓你而已,薛大人就退缩,真是妇人之仁。朝廷怎么会派一个鼠辈来监军?”
马澳身后,窃窃私语越来越大声,都是议论薛竹隐的。
“我认为,”顾修远视线在她和马澳之间来回逡巡,慢悠悠地说,“你们应该比一场,正好将士都疲惫了,给大家找点乐子。”
众人听到有热闹可看,全都拍手叫好,顾修远扫视全场一眼,原本沸腾的人群又安静下来。
“薛大人是文人,我们也不必为难她。马澳,你是承乾六年武举射鹿一科的头筹,就比射鹿如何?一百五十步范围内,每三十步射一个箭靶,你们骑马射箭靶,谁的准头大就听谁的。”
他似笑非笑地看向薛竹隐,说道:“薛大人,你这么细的胳膊能把弓拉开吗?手会不会被弓把磨破皮啊?”
她看向顾修远,眼里有隐隐的怒意,他是什么意思?竟要她去和一个武将比试?这是要她当众出丑吗?
一片哄堂大笑声中,薛竹隐反而冷静下来,笃定地说道:“那就比骑射。”
沙场上,士兵已经布置好了箭靶。
马澳活动自己的手腕,翻身上马:“我先来,这场比试会结束得快点。”
他夹紧马肚子,吹了个口哨,身下的骏马便撒开蹄子奔去,骑到合适的位置,拉弓便射,绕场一趟回来,气定神闲地下马。
场上的士兵一路小跑,响亮地报出:“马将军射中四个箭靶的红心。”
这准头在将军行里算是中上,对行外人来说却遥不可及。
马澳得意地觑她一眼,问道:“薛大人现在退缩还来得及,一会上马,出的丑可就不止于此了。”
薛竹隐不咸不淡地瞥他一眼,接过他手上的弓箭,翻身上马。
她高高扬起鞭子,冲马背上挥一鞭,控住缰绳向前驰去,风将她的素衫鼓起,替她拨开鬓边的碎发。
接近第一个箭靶,马背之上颠簸不已,不同于平地射箭,好在文思堂也曾考校过此项,她为此练习过一段时间,知道此项的技巧所在是把握瞄准靶心时刻坐骑移动的偏差,她眯了一只眼,瞄准靶心用了点时间,稳稳地射出第一支箭。
马澳看她骑马控绳的娴熟姿态,心底隐隐不妙,但骑马与骑射的难度天差地别,他自视甚高,并未放在心上。
薛竹隐射第一箭花了很久,马澳提着的心放下来,看来还是个花架子。
她找回一点感觉,控马继续前行,很快射出第二箭,第三箭,第四箭。
马澳五中四心,她必须要全中,才能够赢过他。
在烈日下待久了,她的头有些眩晕,太阳穴狂跳不已。薛竹隐分不出手来揉按太阳穴,深吸一口气,搭箭向前射去,箭羽如鹰隼一般迅疾地破风而出,准确地射到了靶心之上。
场边乌泱泱围了一大堆看热闹的,距离太远,看不分明,但听到马将军五中四的佳绩,都以为薛竹隐输定了。
她纵马回来,不紧不慢地翻身下马。
马澳嫌前来报告的士兵走得太慢,忍不住催一声:“还不快点!”
士兵听到催促,周身一抖,加快脚步跑了过来,因为跑得太快,到的时候还大口喘着气:“薛……薛大人……”
众人都看着他,马澳心里着急,喝道:“你倒是快说啊!”
士兵抚着自己的胸口,平定呼吸,展开手中的纸,报出薛竹隐射箭的结果:“薛大人射中五个箭靶的红心!”
马澳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着急地骑马到箭靶前一一察看,这才相信薛竹隐确实是五中五心。
他上下打量薛竹隐一眼,薛竹隐站在一旁,清瘦的肩挺得很直,面色平静,不见骄色。
马澳豪壮地冲她拱手:“末将有眼不识泰山,竟然小看了大人。我输得心服口服,以后都听大人的差遣!”
薛竹隐纠正他:“不管是输是赢,你都该听顾修远的差遣,受我的监督。”
她赢了比试,不仅避免了采用水淹宁州城的法子,保住了百姓,还让大家都对文官刮目相看,她自己心里也高兴。
并且顾修远刚刚还嘲讽她,想用激将法逼她应试,她不但没能如顾修远所愿出丑,而且还大出风头,挫了顾修远的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