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薛竹隐的盛装相比,顾修远就显得简单些,他把身上的官袍脱下来,换一身更体面的衣裳就可以。
最近一个月以来,公子和夫人之间冷淡不已,顾叔都看在眼里,趁着顾修远换衣裳的当口,顾叔命人把马厩里的马都牵走了。
等顾修远换好一身石青色直身出来,顾叔拦住他:“我见公子坐骑的马鞍旧了,让马厩的小厮牵去配新的。”
顾修远微微皱眉,并未生气:“照着原来的配不就行了,算了,我骑别的马出门吧。”
顾叔支支吾吾的:“我让小厮顺道把所有的马都牵走去配新的马鞍了。”
顾修远叫起来:“顾叔!你明知道今日圣上大寿,在宫里摆宴,我要去赴宴的!”
“对不住,老奴记岔了,”顾叔赔着笑,给他出主意,“夫人不是有马车吗?要不我同夫人说说,您和夫人一块去。”
顾修远这才察觉他的意图,微微挑眉:“你故意的吧?”
他虽然这么问,但却没数落顾叔,抬步去万筠堂找薛竹隐。
顾修远一月未见薛竹隐,拿不准她现在对自己是什么态度,每上一步台阶,心里的鼓就敲一次。
上到二楼,竹隐上身着了一身玉簪色襦裙,裙上密密麻麻地绣了木槿暗纹,她已经上好妆容,梳好头发,捧着一张信纸看得专注,嘴角还溢出微笑。
秋云侍立在她身旁,正要向他行礼,顾修远一挥手,让她下楼去了。
她今日穿这身玉簪色襦裙,越发显得她白如冷玉,坐在椅子上低头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眉目低敛,越发显得温柔娴静。
看得顾修远心里一动。
他站在那看了良久,薛竹隐还没有发现他,而是又从头到尾把信看了一遍。
顾修远忍不住出声:“看什么看得那样入迷?”
薛竹隐下意识地把信藏进抽屉,抬起头来淡道:“不过是陈先生从岭南的信罢了。”
信里说苏泠烟到岭南陈先生在的贺州了,除了吃的穿的差一些,其他都很好。薛竹隐捧信细读的时候,手微微颤抖。
被林穆言关在笼里的小金丝雀,如今跃进海阔天空。
也不知她什么时候才能自由。
顾修远见她见到自己又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同那日与梁楚谈笑风生简直判若两人。
刚刚她的回答也是态度警惕,回答敷衍,看信看得这么开心,难不成那信是梁楚寄来的?
顾修远气不打一处来,阴阳怪气道:“薛侍御现在还是我顾家的媳妇,最近京都有风言风语,说你和梁楚走得很近,还望薛侍御不要坏我顾家的名声。”
薛竹隐冷笑一声:“我与梁楚一个月不过见了三回,可比不上指挥使日日流连丰乐楼,想要教训我,先请指挥使洁身自好,谁坏谁的名声还说不定呢!”
顾修远气得瞪她:“你明知道我去丰乐楼是……”
他没有再说下去,她不关心,他又何必巴巴地上赶着解释。顾修远不再说话,转过身背着手看窗外的竹林。
薛竹隐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顾修远转过来,随意地靠在窗台上,傍晚的夕阳洒在他的头发丝上,更添几分少年气,看得薛竹隐一时晃了眼。
他解释道:“府里的马都被牵去配马鞍了,我搭你的马车进宫。”
薛竹隐定了定心神,疑惑地问:“今日不是还有宫宴吗?明知要用马的日子,怎么挑在今天去配马鞍?”
顾修远手一摊,语气无辜:“可不是我干的,顾叔干的。”
薛竹隐了然,顾叔是看她和顾修远没话说,想法子撮合他们呢。
可惜强扭的瓜不甜,她与顾修远彼此都无情意,就算顾叔有意撮合,也难培养感情。
薛竹隐把抽屉锁上,起身与顾修远一同下楼。
顾府门口,顾叔命仆从挑着礼物,见从门口并行而出的两人中间宽得能塞下第三个人,替他们打圆场:“公子近来老是喝得酩酊大醉,夫人多劝劝他。”
薛竹隐瞥顾修远一眼,淡道:“他自个都不爱惜自个的身体,我为何要劝?”
顾修远抱臂,语气抱怨:“顾叔,你就是多事。就算哪天我死在大街上,怕是有的人也不会多看一眼。”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火药味十足,把顾叔怼得够呛,顾叔摆了摆手:“罢罢,老奴不该瞎操这个闲心。”
马车走到一半,转到人略少些的安和街。薛竹隐和顾修远一个静坐看书,一个靠壁养神。
车外传来马儿的一声嘶鸣,马车猛地向右偏离,薛竹隐一时没坐稳,身子向右歪去,顾修远睁开眼睛,下意识去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