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金玲总算好受了些,扶着李嬷嬷不住颔首,“是这般,我该信自己夫君的。”
忽的,她眼尖瞧到远处石阶周立着几个人,不由得狐疑,“那头好似有人在跪着?”
“许是哪家穷苦人家捐不起香钱靠这等把戏叫佛祖显灵。”老嬷嬷随意扫一眼,带着崔金玲往回走,“还是回去好生养着,生个白白胖胖的大小子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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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阶尽头,宋锦安路过往生殿的功夫倒是瞧见清然。
清然拎着笼茶水候在这,见宋锦安路过驻足冷哼一声,“看甚么看!”
宋锦安原是无意驻足,见清然吹胡子瞪眼便故意立住,扭头扫眼石阶,在清然不屑的眼神里淡淡道,“看你家大人跪石阶。”
“你!”清然一时气结,“又不是为你跪的。”
“我需要别人跪么?”宋锦安好笑地挑眉。
登时,清然不再搭理她,只耐心候着谢砚书。
得了清静,宋锦安也去瞧石阶。足足九百九十九阶,约从中间开始青灰色石阶上染着点点汗渍,愈往后愈浓,行至谢砚书腿边,已是晕开层灰。
香山寺庙讲求心灵则成,跪拜时不许夹带护膝,且石阶以粗糙原石镶嵌,许多地方混有细碎尖锐石子,磨出一膝盖的伤,并不稀罕。稀罕的是,那从前道只跪天子与双亲的人竟也为个子虚乌有的传言跪满一路。
宋锦安面无表情收回眼,转身离开。
往生殿并不远,只迈过两转便到。
宋锦安看向已跪在那多时的白芍,轻手轻脚地跪在她身侧的蒲团上。
“来了?”
“嗯。”
白芍睁开眼,面带哀思抬头望那供奉的小石碑。一尊上写着爱女呦呦,另一尊仅写爱妻,连小字都未刻。
佛祖脚下,那两尊石碑泛着若有若无的圣光。
宋锦安双手合十,虔诚伏地。
大道梵音耳畔震颤,宋锦安却只闻婴孩哭咽。都说佛祖脚下亡灵散退,缘何她还觉置身地府鬼魅飘行。
不畅的鼻腔里低低问句,“小小姐走的时候,是甚么样的?”
“……很瘦小,似个红彤彤的小猫儿。她连哭都哭不出来,听稳婆说,出来的太迟是活活闷死的。“
闭着眼的宋锦安眼皮轻颤,喉头哽咽到难言,她轻喃,“她若活下来,该是甚么样?”
“必然是同生母一般,秀外慧中,是位远近闻名的好姑娘。”
那带些怀恋的话叫宋锦安再也难耐,疼得胸口生撕般。
她头一遭做人母亲,就这般的失败。就这般,听得呦呦的脉搏于她腹中渐弱。
那是她期盼了七个月的呦呦,为甚么偏带走她的命。
往事桩桩件件,她为母之情多烈,对谢砚书的恨便多深。他跪尽天下佛祖,能换回呦呦喊她声娘亲么?
宋锦安咬着牙,那心底细密的疼叫她眼角热泪滚滚,染湿蒲团一角。
“我先行离去,姑娘若还想拜,请自便。”白芍插上手中香,转身离去。
殿内的宋锦安卸去强撑的力,极低的呜咽漫开。
她记不得流去多少泪,直至眼睛红肿干涩。宋锦安踉踉跄跄扶着柱子往外去。
琉璃见她如此模样吓了一跳,“你去做甚么了?”
“想我家人了。”宋锦安垂下眼,下意识偏头挡住琉璃探究的视线。
“我是见你许久未归特来寻你的。”琉璃担忧递上帕子,“我想着小少爷有白芍照看,所幸带你去庙内转转。你既然心情不好,还是同我去四下散散罢,省得郁结于心。”
宋锦安强笑摆手,“实在提不起精神气,晚些罢。”
琉璃只得遗憾颔首,”那我送你回去。“
路上琉璃知宋锦安心底有事,也没开口。这段路走的又闷又长。好不容易拐到客房边,一白衣老妪笑眯眯拦住她们。
“两位小友要不要看姻缘?“
“不看。”琉璃没好气瞥她一眼,哪来的江湖骗子。
“小友这是不信我?”
两世
“行了, 骗骗自己就得了。”琉璃好笑地挽着宋锦安朝旁边绕路。
老妪沉下脸,“我出师以来未算错过。”说着,她凑到两人眼前神神叨叨念了几句, 赶在琉璃发火前摊开手心的钱币, “你的姻缘暂时遇不着,起码还得候五载。”
“你!”琉璃气得跺脚,她都十七了还等五载,寡一辈子得了!
“至于你——”老妪眯起眼细细看眼宋锦安的面相,“嘶,这姻缘可真复杂。咦,再会有两世纠葛?”
宋锦安警惕倒退几步, “你便是这般张口就胡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