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安指尖泛白,神情冷得很,却不说道,只四两拔千斤地揭过话头,“上山洗衣物的时候滑了跤。”
许是觉此话太过不可信,宋锦安尴尬想找个旁的话分散开对方的注意力,脑海中冷不丁记得听到的未娶妻,随口问道,“你年纪应当也不小,为何不娶妻?”
透亮的小室内,两卷鲤鱼溪水的门帘子投下小小一寸暗影于谢砚书瘦削脸侧,他绷着喉头,很久很久才滚出句,“因为我在等一个心上人。”等她重新回眸。
“你们之间——?”
“有些许遗憾。”谢砚书的话愈来愈轻,“我做错了一件事,在她最爱的时候我因那可怜的自尊倔强想证明我无需她的爱。可是后来,我拥有了以前想要的种种也同她走散。都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少时我固执以为自己想要的是熊掌。待我独自神伤,夜不能寐时终明白,我要的从始至终只有她。”
离离别意于宋锦安心头绕三绕,她茫然的眸中努力想要看清对面人的神情,
“她在何处?”
答,在眼前。
也在——“梦里。”
宋锦安惋惜,空洞的眼几乎正对着谢砚书漾着浅浅湖色的眸,两人近的很。
梦里人从梦里走出,于谢砚书眼底灼灼。
“我该怎么称呼你。”——,阿锦。
“唤我,宋五罢。”
谢砚书颤颤唇,将口里苦涩满满咽下,只道,“好,宋五姑娘。”
看见
宋锦安躺了几日, 总觉身上黏糊糊。纵然是冬日汗渍少,她也是醒来后三日未擦拭过。只是现下她眼盲,这家三口人未有个妇人。旁边住的院子内倒是听呦呦说有三个年轻人, 但是很是不熟悉, 自个也未闻他们登门。思来想去,宋锦安喊住将要出门的呦呦,“晚间我想洗漱一番,可劳烦你爹爹替我打些热水来。”
“你要自己擦拭么?”呦呦好奇地眨巴眨巴眼睛,满是瘪着一肚子坏主意。
“唔,自然。虽说我看不见,然简单擦拭还是无大碍。”
见宋锦安坚持, 呦呦原封不动将话转告给谢砚书,神气地仰着下巴, “爹爹,你莫不中用。”
谢砚书煎药的动作一顿,待呦呦蹦蹦跳跳跑出去老远,他才面无表情盯上清然,“谁在她面前乱说, 叫她现下学歪。”
“冤枉啊主子,决计不能是我。”清然连连摆手, 就差没明说呦呦这颗苗从一开始就是歪的。
“自己下去领罚,往后再在小主子面前乱嚼舌根, 便不必来这伺候。”
闻言, 清然一个头两个大, 苦哈哈闭着嘴去找风影领罚。
屋内宋锦安安安静静等着热水, 闲来无事便翻着桌面的小茶具,手头有事干她便不觉得心中烦闷。
谢砚书提着水桶进来时宋锦安正歪着脑袋听茶壶里的声响。
如此静谧, 他往内迈便一眼能见着他的阿锦。谢砚书难得贪婪地沉默下来,一遍又一遍用眼神描绘阿锦的容颜。
“你要的热水,帕子我也都备好。”
“多谢。”宋锦安忙站起。
谢砚书将东西全都放在净房,才犹豫着虚扶宋锦安到门边,“你若滑倒或是找不着东西,尽管喊我。我——”复觉此话不妥,他改口,“我叫小小进去帮你。”
“嗯,我省的。”宋锦安客气笑笑,摸索着朝净房去。
这里的地面都是干的,踩上去也不怕滑倒。宋锦安先是小心翼翼推上门,手在门栓处摸了半晌确定锁紧后才极慢地朝浴桶试探着走去。简单的素衣层层落下,露出来人姣好的背部和修长的脖颈。
宋锦安缓缓沉入水中,那温暖的水流令她稍叹声阿运的细心,带来的水都是正好能用的,在这般冬日里委实舒坦。
她就着清水擦擦身子,扶着桶壁起身要去勾帕子时还是不留神跌了下。双肘磕在地上痛得宋锦安拧紧眉头,却未发出惊呼。她本想着自个重新爬起来就是,那倒地的声响还是引得外头人忙敲门。
“你跌倒了?我喊旁边人来扶你。”
“不必,我就要穿戴好。”宋锦安咬着牙摸索着帕子,胡乱擦几下,又套上宽松的素衣。
谢砚书听到里头的声响,那欲敲门的手还是顿在半空。
好半天,宋锦安一瘸一拐打开门,赫然道,“瞧不见到底不方便,里头许是叫我碰倒了不少东西,还得劳烦你收拾。届时我一定好生偿还你的恩情。”
“不用。”谢砚书低低应句,眸色渐沉。
跟前人不知系错了带子,露出雪白如羊脂玉的脖颈,还有小半片锁骨,莹莹水珠挂在上头,恍若神仙妃子。谢砚书的喉头滚滚,视线在宋锦安丝毫未觉的神情里变得逐渐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