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安手中的茶盏险些打翻。她无比确认图上的火炮是她的设计,偏生能赶在她之前造出,那人应当在宋府时就有机会偷走这些个图纸。七载,便是连时机都能极巧的对上。无数念头闪过,她觉着需要谢砚书以死破局和残害宋府的幕后黑手也正是此人。可是宋府内究竟谁会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
“不好。”宋锦安大惊,依照刺客追杀她一事暴露,幕后黑手还能任由她离开。说明幕后黑手已经不畏惧公开撕破脸皮,联合大黎的情报,她只觉一场远超所有人预计的大战即将来袭,“速速通知李将军,时刻会有敌袭!”
小兵不分明其中关键,但见宋锦安神情不对忙不迭出去报信。
宋锦安却一刻也坐不下去,眸子忽停在手边的汤碗上。羊肉……
她扭身跑出去,飞快冲出营帐,士兵们见她行色匆匆都是讶异。
宋锦安稳住心神,急问,“送羊肉的小厮呢?”
话还未说完,天边飞过巨大的碎石,哐当落地,砸的无数营帐里的人仓皇出逃。巡逻的哨兵们急喝道应战。天际处掠过的火光清晰又明亮,明晃晃地在告知宋锦安,当真要天翻地覆。
宋锦安转身就跟着后方部队撤退,然余光瞥见本举着刀往外冲的小士兵一个接一个的软瘫在地,口吐鲜血。她还有甚么不明白的,那碗发放给值守士兵暖胃的羊汤是催命毒药。
李将军当机立断要后备军先顶上,自个骑着马就往战场上奔。
晏霁川慌里慌张跑出营帐,四下打探宋锦安的去向。然军营众人自顾不暇,都是急于应战,没人解答的了他的问题。晏霁川问不出来,便一头扎进人群里去寻宋锦安。
从天而降的碎石逐渐平息,众人尚未喘口气,接着落下的东西较之碎石更为恐怖。曾在大燕南部一鸣惊人的火炮雏形竟不是在大燕得到创造,而是从他们敌军手中落下,以残忍的方式收割这片战场。从未有过应对策略的大部队连连撤退,直呼保住粮草。
大黎的火炮好似有眼睛般,精准朝人群最多,储备粮也最充足的地方去。
李将军目眦欲裂,不可置信拽住身侧人的手,“大黎为何会有火炮?”
爹爹
宋锦安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两人, 心尖一颤。营帐遭遇敌袭不过半天,已然全军大半受俘虏。她为护着军营机密,不幸也一同叫人带到这黑漆漆的牢狱之中。
长长的地下通道见不到头一般, 两侧是无数银链子拴着的野狗, 一个个瞪圆眼睛虎视眈眈盯着外来者。那些刺鼻的味道在宋锦安周身打转,令她屏气呼吸。
不知走了多久,两个人推搡着宋锦安。宋锦安脚步踉跄向前跌二步,尚未反应过来之时叫人捏住下颚。敌军阴森森在她耳畔吹口气,“仔细看看你的同僚们。”
宋锦安看得眼前的牢笼里或倒或趴着数十位大燕的士兵,皆是生不如死的神情。牢笼中央,赫然是将俘虏来的小副将军, 正狼狈倒在血泊之中,艰难吐着血水。一个挺拔的背影脚尖踩在李将军的胸腔, 猛地一下直直折断李将军的肋骨。痛苦的哀嚎逐渐扭曲,铁血铮铮的男子苦求对方给个痛苦。
宋锦安几乎咬碎一口银牙,怒骂,“你们大黎当真卑鄙。”
“卑鄙?成王败寇的道理不会还要我教你罢。”那人好笑地收缩手掌的力道,叫宋锦安喘不上气。
远处一批燕军遭遇严刑拷打, 吐不出消息便成了废棋软瘫成人泥。背对着宋锦安的人受着身侧人毕恭毕敬的‘大国师’称呼,乐此不疲地玩弄着手下败将。如此恶劣的手段着实令尚未咽气的燕军同仇敌忾。
“你们大黎偷袭!”
“有本事杀尽所有大燕人, 不然我的子孙必定找你报仇!”
“誓死不从!”
宋锦安原满是怒气的眼在触及大国师的身量时,稍稍一顿。就这会的功夫, 敌军一把将宋锦安推到大国师脚边。
将四十岁的男人温柔儒雅, 只是眼下有一处夸张的伤疤, 他含笑勾起宋锦安的脸, 略带戏谑,“又见面了。”
只一眼, 宋锦安觉浑身的血液凝固,不可置信。宋锦安双眸巨颤,水光涟漪,半个字卡在她喉腔,震得她头皮发麻。
对面的人轻轻撩起宋锦安散乱的发丝,漫不经心道,“七载未见,阿锦还是如此美丽。”
狭小的地下室内,宋锦安痛苦拧起眉,求证般望着身前人的眼,“到底怎么回事,我——”后半截话叫她咽在口中滚了半晌才哽咽道,“爹爹。”
立着的人面无表情,唯那双眼漂亮如月上宫阙,同谢允廷像了个十成十。他在宋锦安的身前里歪着头想了想,轻轻应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