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砚书遇害?”
“这事的确古怪得很,现场未发觉旁的踪迹。”
晏霁川忙扭头去瞧宋锦安,姚瑶也沉默看着宋锦安的血手。
这般安静下,宋锦安站起身,冲那两队士兵道,“是我杀的他。”
“宋五大人不必揽罪。他身侧有拿血蘸出的几个字,罪臣自戕。有如此亲笔便怪不到您的头上。”
场上一时寂静,晏霁川将话卷进腹里,只道,“先去边塞罢,燕京再有消息随时来报。”
“是。”小士兵领命,记录着宋锦安交代的刺客细节,客气让开道。
姚瑶说不出甚么话,只木然顺句,“若有小小姐的消息,我告知你。”
宋锦安心道多谢。然一个字也发不出来,有些茫然地张着嘴。
晏霁川大骇,扶住她,“小五,你可是身体不适,你若是心里有委屈便哭出来。”
“你们说,罪臣自戕?”
“是的,谢砚书的拿血水写的绝笔。”
那些话分明每个字她都认得,合在一块便觉着晦涩极。
宋锦安摇头,她艰难扯出个笑,也不知在回应谁的话,“我怎会有委屈,我平安活下来,连个罪责都不必担。至于谢砚书,他自个要还我一命的,我恨极他,他死了我该是庆幸的。”
当真么?晏霁川悲痛反问句,若当真庆幸缘何她面色如此失魂落魄。
宋锦安努力摒弃那鲜血溅起时的茫然,扭身往外走,喃喃,“谢砚书,如你所愿,我们两清了。往后,便也真的陌路。”
众人眼睁睁目送宋锦安平稳地扶住车舆的木架要提步。
兀的,宋锦安呕出口血,在晏霁川惊慌失措的神情里不解地垂眸看向胸口殷红,而后呆滞倒跌两步。
姚瑶最先反应过来抱住摇摇欲坠的宋锦安,怀抱中,宋锦安蹙着眉擦去嘴角血渍,稍疑,“缘何我会吐血?”
姚瑶未接话。
宋锦安便沉默看着雪色里的红,刺眼得过分。有股她形容不上的滋味顺着五脏六腑往上窜,窜得她无措极,好似一阵凉风刮在她心里怎样都赶不走。
银装素裹里。
宋锦安仰面叹句,“今儿的冬,真冷啊。”
复,宋锦安站起身,一步步朝车舆上走去,再未顿足回眸。
晏霁川神情复杂抬抬手,示意小士兵先去驾车。阿九在他身侧不说话,也想不分明能说甚么。谢砚书那般个人物,竟在这样个冬离奇地死去,死后他亲写的自戕二字叫燕京半点涟漪都不能起。
车队整整齐齐朝边塞的方向去,在雪地里拉出一列的车轱辘轮子。
***
清然踉跄地跪在雪地中,颤抖背起谢砚书冰冷的身体往外跑。几乎嘶吼着喊道,“快叫陈大人请御医来!”
香山寺庙登时灯火通明,无数人端着血水跑进跑出。方住持瞧眼谢砚书的伤势,拧眉,“这般重的伤御医都治不好,还来找我?”
“没法子了,人力已是救不回主子,只求大师这还有甚么法子,您不是连死而复生都能做到么?”清然死死拽着方住持的袈裟,一下都不敢松开。
风影声音也带着抖,不敢多看脸盆里的血花,“您能有法子么?”
方住持悠悠叹口气,“你们都退下,我只能尽力一试。”
说罢,风影急忙道谢,拉着清然锁好门。
屋内静悄悄,血腥气扑鼻,熏得方住持不自觉屏住呼吸,他粗糙的手掌探探谢砚书咽喉上的伤口。直接贯穿整个脖颈,血口子豁大一个,还不住流着鲜血。纵然已经敷上御赐的止血药也并无气色。
方住持颤颤巍巍从袖口里翻出个小瓷瓶,掀开是诡异香甜的血,“护心蛊只有一枚,拿去救宋锦安后我也没法子。只是这里还有蛊虫体内放出的血,死马当作活马医,能不能救得你我也不知晓。”说着,他很是无奈地摇摇头,“你当是想起来了罢。”
“生老病死,一切命数都有注定。当年宋斯佑一时善意,却害的他女儿去还上一条强行多出的命。在你改写宋锦安命格时,她的死劫已转到你身上,此局唯你置之死地才能助她逃离此难。然,置之死地能否后生,一切倒要靠你的造化了。”
躺在榻上气若游丝的谢砚书胸腔颤下,方住持瞧见这一幕,心中微喜,连连急道,“你应当知晓宋锦安躲过这一劫并非安然无恙,此番你尚且需要靠着先机博她一命,往后你还指望晏霁川能护住她不成。谢砚书,两世加起来快四十载,你便是独自熬了四十载的痛最后眼睁睁将宋锦安推去他人怀抱?你当真甘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