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个问题几乎要将清然的头皮撑破, 他当即拉着白芍往山下去,“先回府, 我们从长计议。”
两人相视一眼, 心领神会。趁夜前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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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家大堂内, 两条游龙般长的队伍手捧着数不清的上好料子, 一匹匹抖开细细展示,那些个闪的翠的颜色极正, 另有小婢女指着花样子讲着如何配上去好看。
宋锦安端坐着,一匹匹看完,见后头连着的队伍瞧不到头还有许多东西要选,不由得摸着面前的红绸子,笑笑,“都是很好的料子,你看着办便是。”
晏霁川垂着眸子,食指在红绸子上来来回回地轻点。
两侧小婢女立马垂下眸子倒退出去,屋内便只余几人同已经选定好的物件,搁在圆桌上很是奢华。
宋锦安眼睛一瞥便见着晏霁川虎口的伤,讶异,“你怎伤着了?”
闻言,晏霁川不自在地缩回手,只言简意赅解释,“不小心撞的。”
身后的阿九没说话,只暗恼自家公子不中用,分明是为了宫宴一事自责回去后勤加练武,现下又甚么都不肯说。
“祖母说婚宴尽早,定在两月后,你看呢?”
宋锦安轻轻颔首,对此无甚异议,左右她已经同晏霁川说定婚后也是分房而居,除去大场面外不会有甚么深交。
事情都敲定,宋锦安起身,思及她还有许多事情忙着操办,百景园那头也要告知便道告辞。晏霁川派阿九亲去选了轿子送宋锦安回去。
路上想着日后的安排,宋锦安未注意车舆的滚子磕在了地面的凹槽水沟处。车夫骂骂咧咧下来搬着滚子,宋锦安打开车帘随眼朝外看去。
南街小巷子内扫出间感干净的宅院,外头栽着几支花,倒也雅致。院内走出个粉色衣裙的侍女,细眉蹙着。宋锦安细看眼,竟是许久未见的琉璃。那头琉璃不曾注意到这,单手挎着小篮子满面愁容地往南街外去。
宋锦安垂下眸子,想到今儿听得的消息:谢砚书昨夜才出的牢狱,据说在里头受了不少仇家的蓄意刁难。最主要的是,他的左手,恐怕医不好。
“宋五姑娘,修好了。”
车夫的话断了宋锦安的思绪,她笑着称好,放下车帘。
那小小的湖蓝色车舆便晃悠悠驶进百景园的前头。
张妈妈带着几人笑盈盈候着,一见宋锦安来忙涌上前,七嘴八舌。
“升官了?”
“晏小侯爷那头——”
“我就说你是个有出息的!”
宋锦安羞涩垂眸,拉着几人朝内去,连连自谦。
巧玉等人难得见她,光是问遍要问的都叫宋锦安口干舌燥。张妈妈乐呵呵看姐妹们笑闹,自个去后头准备晚膳。宋锦安推脱不开众人的探问,挑些好的一一作答。用晚膳时,宋锦安只觉喉头都要沙哑。
张妈妈瞪了不懂事的众人眼,从后厨端来大碗梨汤。澄黄黄,一点梨肉沉在下头。
“喏,小五喝。”
宋锦安从善如流接过,捧着梨汤慢悠悠啜着。
“这段时日多住在百景园内罢,日后我们见你的日子该少了。”
见张妈妈出言哽咽,宋锦安不忍拂去她的好意,连忙说好。
这下子几人才重新喜笑颜开,互相推着酒盏。不过是自家酿造的果子酒,但也有些熏,喝得巧玉面上最先泛红。宋锦安清楚自个的酒量,不敢多喝,只浅浅沾沾唇,故而清醒得很。
半柱香的功夫,已是倒了一片。张妈妈见其余几人都醉的差不多,无奈摇摇头,所幸一个个背回屋,再回来时,圆桌旁就剩她和宋锦安两人。
宋锦安抬眸看,察觉到张妈妈有些体己话要交代,稍坐直些身子。
见状,张妈妈失笑,“和小孩子样,我早就说教不动你。”
“妈妈多久都说得。”
这话叫张妈妈脸上笑意加深,欣慰拉着宋锦安的手,明是未喝酒,面上也泛着红。她仔细看了宋锦安半晌,乐不可支,就是不开口说话。
宋锦安便由着她,乖巧坐好。
“往后你的路该是不好走的,那些个高门大户我虽不清楚但也知晓没一个轻松,你进去总免不了遭人使小心眼。然你贯是个聪明伶俐的,旁人欺负你我不怕,我晓得你能讨要回来。只是晏小侯爷是你夫婿,他若待你好些你的日子多少会轻松点。夫妻二人,一块扶持着,莫要闹个红脸。”
“我都省的。”
“唉,那便好,那便好。”张妈妈说了两句便说不下去,倚在榻上默默闭着眼。
宋锦安轻手轻脚替她搭上见软被,自朝后去了。这里因着宋锦安总是接济的缘故,院子也修的漂亮宽敞许多,还空出一间小屋子说是留给将来的姑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