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渐大，雪随着凌厉的风一刀刀刮在季静秀的脸上，她伫立在原地许久未动，末了才缓缓回到自己的房间，背影似乎比之前更加苍老了。
……
秦欢在次日早上开始发现季静秀不对劲的，尤其是当他和池青一同从卧室里走出来的时候。
季静秀盯着两个人，目光有些怪异。
也不知娘亲是否看出了什么，秦欢有些心虚。
方才两人还几乎贴在一起的距离，在秦欢看到季静秀那怪异的眼神时，立刻拉开了。
池青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他料到这般情景发生，但依旧选择跟秦欢在一起的原因，许是因为那人摄人心魂的魅力。
在季静秀收回目光，独自回房后，秦欢得以跟池青独处，他有些忐忑：“许是娘看出了我们之间的事儿……”
“没关系，即使事情闹大了，我依旧陪着你。”池青有些无奈，早有料到的事情，终究会发生。
这一道坎是他们两人必须跨过的。
秦欢多次跟季静秀提过自己克妻这件事，只是她一直认为，是那些与自家儿子相亲的女子没有福分成为这个家庭的一份子。
但季静秀万分渴望着，自家儿子能够跟普通人那般，成亲生子，拥有一对儿女，这才是人生圆满的结局。
她不希望自家儿子会因为所为家族的诅咒，选择孤独终老。
秦欢自然一直明白娘亲的良苦用心，只是时间久了，他发现，这是命，而天命就该认。
自家母亲对于生儿育女，成亲生子一事过于执着，甚至成了这么久以来的心病。
自从楚姑娘一事后，季静秀曾消停过很长一段时间，但几个月过后，却再次开始给秦欢张罗相亲事宜。
秦欢叹口气，他本以为季静秀已经放弃了，没想到还是对此相当在意。
这般在意，叫他之后坦白从宽时如何是好？
虽然现在，两人的关系只有三个人知道，但同吃同住，纸终是包不住火的。
“欢儿，你今天吃过早膳，就到我屋来，咱娘俩好久不曾单独聊过天了。”季静秀早饭吃得很快，将碗筷洗好后，对饭桌上还在吃饭的秦欢说道。
这要求实际上不奇怪，但秦欢右眼皮直跳，让他觉得，一会儿跟老母亲谈心的时候兴许会发生点儿口角。
但他终究是没多想，直接去了季静秀的卧房。
进屋的时候，季静秀在屋内绣花。
“娘，我来啦。”秦欢轻轻关上身后的门。
回应他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他或多或少感觉到气氛中的沉重氛围。
“欢儿啊，你觉得前几天去见的隔壁家女孩儿怎么样？”过了良久，季静秀放下手中的针线，转过头看向自家儿子。
秦欢有些紧张，怎么就又扯到那女孩身上了？
难不成娘还没有死心？
“那姑娘挺好的，只是我们缘分不到，恐怕……”秦欢斟酌着开口，不料被季静秀打断。
“娘以为你不想成亲真的单纯因为与你相亲的女孩都被厄运纠缠，你于心不忍，可近期看你似乎对于女子并无爱慕之心。”季静秀虽然没有明确点出来，但秦欢立刻听懂了季静秀话语中的意味。
季静秀知道了他与池青之间的关系。
但两人不曾在外人面前表露出亲密的举动，更没有说过格的话，怎么就……
难不成是楚姑娘？
楚姑娘似乎并不是那种随意揭发别人秘密的小人之辈……
秦欢脑子有些乱，此时抬头看向季静秀的眼神中也满是慌乱，憋了半天，也只是脱口而出一个“娘”字。
那一个字，还带着颤音。
季静秀听了去，半响才回应道：“世道难容之事，我们秦家人是不能做的，更何况是这般伤风败俗之事，长安乐好不容易被你经营到如今这般盛况，你却想亲自将这份得之不易的财富亲自了断。”
声音里虽然满是劝解之意，但内容却都是威逼。
秦欢垂下眼，没有回应。
“欢儿，你自幼便出奇地懂事，这一次你也顺了娘的意，娘定不会害了你……”季静秀握住秦欢的手，那双手冰凉刺骨，满是寒气，让年迈的老人先是一愣。
“娘，我自幼便懂事，”秦欢缓缓开口，他苦笑着抬头看向年迈的母亲，眼睛红的厉害，似乎强忍着不落下眼泪：“我不想忤逆您，但世事无常，我注定跟女人没有缘分，哪怕相多少次亲，也是无法改变天命的。”
“胡说，一派胡言！”季静秀连声调都高了几度，声音也变得更加尖锐。
“欢儿，你现在还不大，误入歧途不要紧，我们改回来就好。”末了，她察觉到自己的态度，于是又轻轻说道。
“娘，若您想表达的是这些，那孩儿今日就先回去了。”秦欢垂下眼帘，不再多说什么，将自己的手从老母亲的双手中硬生生地抽出来。